以京都為中心,覆蓋周邊幾十個州縣,百姓們的生活正在好轉。
春回大地,不僅是氣候的變化,更是凜冬将過的無聲宣告。
災年即将和冬天一樣,成為可以丈量的往事。
社稷圖的修複卓有成效。
江玉織原想設法把體内不剩多少的殘力,徹底傳給白硯,奈何那一點纏她纏的死緊。
仿佛是何稷餘燼在告訴她,即便你做鬼了我也不想放過你。
酆都大帝攜四方鬼王回到地府,黑白無常手頭的公務終于回歸正常。
他們倆本就是負責外派的事宜,甚少長期留在下面處理文書。
于是,啟程去左淮的隊伍又壯大了。
還有個未确定人選——白硯。
“怎麼,你想帶那小子一起去?”謝必安在清點鋪子布匹庫存的空隙,随口問江玉織。
“他想去左淮找他爹。”江玉織坐在旁邊的矮凳上看着謝必安整理,“我擔心他走了,京都的氣運不穩,會有變故。”
“那倒不會,按如今的狀況,社稷圖的力量充盈,隻要他的狀态不惡化,那小子愛去哪去哪兒,不過,我不同意他去。”
謝必安不假思索地拒絕,在她意料之内。
範無咎把鋪子外面打點妥當,正巧聽到他說不同意。
“誰?”
“總不是社稷圖附身那個。”謝必安頗有些咬牙切齒。
“左淮尚未被納入社稷圖範圍内,若白硯去,或許可以依靠本體影響當地的氣運。不過,是否要帶上他,還得你自己決定。”
江玉織心裡還是想和白硯一塊去的,知道不會産生不好的變動,幾乎算是做好決定。
見小織神色緩和,謝必安心知那小子是要一起了,他仍不死心地補充,“你可要想好啊,帶上他,我們就隻能在大路上走,至少需要個一兩個月,不帶他,我們從地府走,晚上出發晚上到。”
江玉織有些動搖,轉念一想,在大路上走除了慢一些,也沒什麼不好,還能看看沿途的恢複狀況。
“帶上吧,他爹在左淮有産業,指不定還能幫我們安排。”冠冕堂皇的借口,在場的鬼沒一個信的,他們要想知道什麼,直接隐去身形進人家家裡,光明正大地看,還需要勞什子的安排?
出發那天,白硯足足趕來五架馬車,三架拉人,兩架拉行李。
她有點後悔了。
幾個鬼可以說是沒有行李,不用吃也不用喝,最多是谛聽嘴饞,到時候捉點野味烤給它。
一行人鬼,真正開心的獨有白硯一人。
江玉織還得額外弄個包袱出來,掩他耳目。
鋪子交給周家母子和小金。
算上趕車的車夫,浩浩蕩蕩一大群就這麼緩慢前進。
白硯其實是想和娘子坐一車,他也知道大舅子們不會讓他如願,但還是抱有僥幸。
三個男子擠在馬車裡相對無言。
後面兩架江玉織和織珥、谛聽一車,剩下三個織一車。
織珥開始還有些害怕谛聽,鼎鼎獸威在他們鬼差裡如雷貫耳。
但是很快就加入江玉織,同她一起給谛聽換衣服玩。
谛聽受不住兩個沒輕重的鬼,對他上下其手,毛都掉了好幾根,索性鑽出馬車,跟在邊上小跑。
江玉織也不覺得無聊,織珥給她講了很多抓鬼的趣事。
包括被石磨地獄那隻厲鬼傷到,不過普通鬼差知道的或許還沒有江玉織多。
一路上,除了馬匹要休息,基本都在趕路,白硯見江玉織的次數還不如在京都,隻有紮營時,才能搭上幾句話。
距離京都越遠,周遭的環境就越差。
江玉織那顆早不跳動的心,又涼了幾分。
整整兩個月,江玉織不能出手參與凡人的因果,路上餓死的人不少,大多是執着留在原地的老人,他們不願跟随逃荒隊伍離開,怕拖累年輕人和孩子,也不相信走出村落真的能吃上飽飯。
不如等死,等着落葉歸根。
白家的車隊已經沿着這條路走過一遍,流民們有的跟着去左淮,有的結伴往京都的方向去。
朝廷的救災速度快不起來,災民實在太多。
越靠近京都的州縣,物資越豐富,流民們便路過一個州縣就留下一些,緩解救災壓力。
江玉織猜測,白無岚是奉命前往左淮,帶着大批糧食,明面上是巡查,實則是怕失智的百姓搶奪。
左淮算是夏朝的邊境,臨海,捕魚能暫且緩解糧倉的壓力,從那裡開始,包圍式救災,分散流民去向。
要說為什麼在社稷圖破損,氣運失衡的情況下,海裡沒有發生暴動、海嘯,是因為海裡有一條龍,保佑海面平和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