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看到她爹留下的詩文暗語,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煩躁,不眨眼盯着,絞盡腦汁地想從其中看出個什麼東西來。
謝危看在眼中,單手随意撥弄輕弦,小調輕揚如惠風徐徐,瞬間緩解了謝媛心中的燥郁。
他另一隻手虛點地圖,在瓜洲和鳴風谷之間連線,再将地圖翻過來,再次連線,兩條線的交叉點,在兩幅地圖上都是同一個地方——玉京。
謝媛臉色變了變,眼神犀利如刀。
“莫不是南蠻那幫狗雜想要打京城的主意?如此,北境恐有生變。不成,我得去和祖母說一聲,婚事延期,我得先回北境探一探。”
謝媛心系北境安危,一刻都坐不住,不過剛起身就被謝危攔住了。
他輕輕彈了彈謝媛的額頭,安撫道:“圓圓,先等等。”
“大哥,軍務緊急,我等不了!”
謝媛擔心自家兄長的身子,不敢掙紮,但又如坐針氈,心裡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圓圓,你放心,你想做什麼,大哥從不會攔着。但是,你身上傷勢未愈,凡事切不可逞強。大哥身子不濟,這些年苦了你了。”
“大哥,你别這樣說!我不苦我一點兒都不苦,倒是大哥你……”
謝危身子病弱,隻能居于侯府内宅不出,這一直是阖府心中的痛,雖然謝危自己早已接受現實且表現的一直很豁達,但是謝媛就是替他難受。
“圓圓乖,先靜心。大哥不是故意阻你,隻是有些話還未說完,且給大哥一炷香時間,可好?”
謝危一副哄小孩的口吻,溫柔和煦,謝媛立馬如同小時候等待先生檢查課業一般,坐得端端正正。
“大哥,是我莽撞了。你說,别說一炷香,就是一個時辰、不,一天也使得。”
琴音斷斷續續,案桌上檀香袅袅,青書不動聲色的上前替兩人斟了一壺茶,又默默退下。
謝危取出挂在腰間的玉墜,又讓謝媛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吊墜,兩塊琥珀色的半圓形虎墜,合在了一起。
“圓圓,你看,這便是爹爹提到的娘給她的‘定情信物’。”
見謝媛吃驚的瞪大了雙眼,如同小時候見他一字不漏的背出了四書五經一般,謝危好笑地揉了揉她頭頂。
“你且好好收着,有朝一日,必能用得上。”
謝媛呆呆的摸着小老虎玉墜,她在她老爹那裡見過這玩意兒,。
“大哥!這該不會是——”
“噓!”謝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抿了口香茗,眼帶笑意,輕聲道,“圓圓自己知曉便是。”
謝媛抿唇,端起茶盞一飲而盡:“大哥,你早就猜到了吧?方才問我爹爹的留語也隻是在确認吧?大哥,你真的會厲害!果然不愧是我大哥!”
虎符啊!那可是執掌北境幾十萬大軍的虎符!怎麼就挂在他們兄妹倆身上十幾年沒被發現呢!
“圓圓過獎了。北境那邊也不用操之過急,若真有大變,京中隻怕有人更加坐不住,你且先在府上好好養傷。”
謝媛也從最初的沖動中冷靜了下來,點頭道:“大哥,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你也好好休息,不要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彈琴看書,小心傷了手和眼睛。”
“好,大哥聽圓圓的。”
琴音戛然而止,謝危命青書将聞風琴抱走收起,起身從書架上取了兩本兵書和幾本志怪傳奇遞給謝媛,道:“若是在府上閑的無聊,可以打發時間。”
“還是大哥懂我!”謝媛盯着那兩本傳聞已經失傳的兵書,兩眼泛光,抱着謝危的胳膊就是蹭了好幾下,撒嬌道,“我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
謝危望着謝媛腳下生風的背影,搖頭失笑,笑着笑着便扶着桌案弓腰咳嗽起來。
青書連忙小跑過來攙扶,滿臉擔憂道:“公子,您該歇息了。”
“無礙,再等等。”
果然,在快到院門口時謝媛忽然回頭,見到謝危挺直身子含笑示意,立刻笑得燦如夏花,擺手道:“大哥,我先回去啦,明日再來看你。”
院中寂寂如許,隻有風聲陣陣,謝危嘴角的笑容耷拉了下來,望着飄過的白雲,眼底落寞一閃而逝。
他這副身子,終究是連累了圓圓。
“把參湯端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