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拄着拐杖,靠在徐嬷嬷身上才勉強穩住身子沒讓自己失态,“林公公,咱們的交情我也不跟你說那些虛的了,實在是我這大孫兒自小體弱……”
“祖母!”謝老太君話沒說完,就被護兄心切的謝媛打斷,她回頭看了眼低垂着眼睑的兄長,接過林公公手中的聖旨,道,“兄長無事,這聖旨,我接了!”
“媛兒,不得胡鬧!”
謝老太君瞪眼呵斥謝媛,随即又朝林公公賠禮:“姑娘家家的不懂禮數,林公公見笑了。媛兒,還不快過來給林公公道歉。”
“祖母!我沒鬧!事已至此,難道你還想逼死大哥嗎?”
謝媛犯起了渾,也不管剛剛聽說兒子失蹤的消息的長輩受不受得了,連珠帶炮不給他人開口的機會:“你就告訴林公公,讓他回去轉告皇上,北境,我謝媛來守,我爹,我自己去找!不要牽累無辜!”
“你、你、你這個混球,你要氣死我!”謝老太君受不了,捂着心口喘着粗氣,徐嬷嬷連忙替她順氣。
謝危也沒忍住咳了幾聲,輕聲道:“圓圓,不得無禮。有話好好說便是,想必祖母和林公公會體諒的。”
“謝危!怎麼連你——”謝老太君實在是氣不過,控制不住提高了音量,待對上對方那雙永遠溫煦的雙眼,仿佛能包容謝媛的一切,不禁撇過頭,閉上眼擺手,“罷了,你們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我是管不了你們了。”
“祖母,你不要責怪大哥,要怪就怪我好了。”謝媛抿了抿唇,又看了眼謝危,見他含笑微微點頭,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拉住林公公到一旁,道,“林公公,實不相瞞,整個謝府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北境了。你們或許不認識謝府三小姐謝媛,但想必會知道定北侯愛将玉弧将軍。沒錯,那個人就是我。”
“這、、、”林公公瞪大了雙眼,驚得舌頭打結,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幹笑兩聲,道,“謝三小姐,您、您可千萬别别拿老奴開涮啊。”
林公公無論如何也無法将鬼面羅刹玉弧将軍與眼前還未及笄的小姑娘聯系起來?
“林公公,您就放心好了。這事兒皇上和鸾妃娘娘都是知曉的。不然你以為皇上怎麼會在十多年前廢除女子不得入軍營的律法?”
這麼一說,林公公便立馬回想起每每皇上讀起定北侯的來信時,都忍不住同鸾妃娘娘笑罵他,似乎每封信裡都提到了玉弧将軍,皇上也十分欣賞。
鸾妃娘娘還曾開玩笑說:“可惜臣妾已入宮,隻能常伴皇上,不然一定會尋個機會去北境瞧一瞧咱們的玉弧将軍是何等的風姿。”
思及此,林公公雖然仍有些暈乎乎的,但心裡實則是信了七八分。
隻不過,讓他一個人回京複命,他也沒那個膽兒,畢竟皇上如今餘怒未消。
“林公公不必擔憂,這樣,您留下兩名侍衛。我府中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最遲不過兩個時辰,我快馬加鞭,一定會在入京時趕上您。”
謝媛充分發揮她那三寸不爛之舌,好說歹說終于勸服林公公先行一步。
謝老太君這次是真的被氣到了,命徐嬷嬷塞了一包沉甸甸的銀子給林公公後,連個眼神都沒給謝媛,跺着拐杖就回了院子,将自己關在了小祠堂裡。
“越老越愛生氣!俗稱老氣!”謝媛朝着謝老太君的背影龇牙咧嘴做鬼臉,看的謝危直搖頭,點了點她的額頭,輕笑道,“你啊——”
到底不忍責怪,謝危不放心的交代她,道:“此番前去京中,雖不至于闖龍潭虎穴,但必定也會困難重重。父親鎮守北境多年,不至于落入如此淺顯的圈套之中,他定然還有其他成算。不論坊間如何謠傳,圓圓,大哥希望你還是那個能堅守信念的無敵小将軍。”
“另外,府中上下也不必挂懷,祖母雖在氣頭上,但也分得清輕重緩急,她隻是擔憂你。你且安心做你想做的,大哥會竭盡全力地支持你。”
許久沒有說這麼長地話,謝危不禁有些氣喘,謝媛才是又好氣又好笑,替他撫了撫後背順氣。
“大哥,我都知道的。但是嘛,你也知道,我這一到氣頭上,就容易不分敵我地攻擊。大哥是不知道,在北境時,就連爹爹都挨了我不少罵呢!”
謝媛咧嘴“嘿嘿”發笑,謝危摸了摸她地頭,目光透過她身後郁郁蔥蔥的花草,仿佛看見一名女子站在沙場上點兵點将,身前是大漠血海身後是山河疆土。
她曾說:國之疆土,寸厘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