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之服藥後沒多久就睡下了,謝媛去軍營前瞧了眼,見她沒起,便沒再去打擾。
不過,她才剛出驿站半步,就被懷王的親衛請了回去。
“玉弧将軍,久仰。”
低沉的嗓音中帶着一絲中氣不足,謝媛的第一反應是:傳言不假,懷王的确有些體弱。
謝媛執以君臣禮:“臣謝玉弧,見過懷王殿下。”
“玉弧将軍不必多禮,請坐。”
懷王虛掩唇,咳了咳,擡手招了招,貼身内侍便給謝媛奉上了茶水。謝媛瞧了眼,眼生,似乎不是昨天那個愛叫喚的公公。
“這是佑安,昨日沖撞将軍的叫佑平,本王已命他去靜思己過了。”
懷王語氣輕飄飄的,謝媛卻眉頭跳了幾跳,總感覺這位素昧蒙面的懷王殿下有點怪怪的,怪熟悉的感覺。
她不過多看了一眼,他就能讀心似的。
謝媛擡頭看過去,仲夏時節天擦亮,北境就開始有些悶熱了,練兵的将士大多都是穿着單衣或光着膀子在吆喝,眼前這位懷王殿下,不僅身着鶴紋錦裘,還套了個虎皮氅,裹得她看着都覺得燥熱。
“謝将軍這麼一直盯着本王看,可是覺得本王有什麼不妥?”
懷王微微傾身調整坐姿,謝媛這才看見他手裡還抱着一個暖爐,不禁覺得更熱了。
“懷王殿下可是覺得冷?”謝媛想了想,覺得問這麼直接似乎不妥,又接了句,“可是昨晚冷着了?昨晚王二小姐高熱,臣臨時從瓜州城請了個坐堂老大夫,王大夫是城内最好的大夫,懷王殿下若是不介意,臣去将他請來給殿下請個脈。”
謝媛覺得他越說越不對,可是就是控制不住這張嘴。
心想:要是兄長在就好了。
等等……兄長……
謝媛倏地反應過來,她剛剛的熟悉感是什麼了。懷王殿下和他大哥一樣,心思太過缜密細膩了,不過一眼,就能将她的心思猜的八九不離十。
這個想法才在腦中劃過,室内忽然想起一道低沉的悶笑。
“沒想到百戰百勝令南蠻聞風喪膽的玉弧将軍,原來是如此的耿直。”
懷王仔細瞧了瞧謝媛,她沒有擔憂也沒有尴尬,隻有輕微的疑惑不解,唇角的笑意加深,他将暖爐遞給佑安,随後起身,接過他手中的文書,走向謝媛。
他語氣輕快的解釋道:“将軍不必擔心,本王隻是畏寒而已,無妨的,不用勞煩老大夫了。”
“這是朝廷的文書。”懷王将手中的公文往前遞了遞,道,“父皇任命本王為北境糧草督運官,想必朝廷邸報将軍早已收到。本王請将軍過來,别無他意,隻是想請将軍在文書上蓋印。”
大晉邊境常年不穩,糧草辎重半路出過不少問題,前些年丞相王儀牽頭提出改革糧草督運官任命制。
人選還是有吏部選拔任命,但需經過各邊關坐鎮的主将蓋上帥印,才算真正的糧草督運官。若後方糧草出了問題,邊關主将也有識人不清的職責。如任命的糧草督運官未能得到将帥的認可,糧草辎重輸送出現了任何問題,主責全在督運官。
但如果有邊境主帥一直故意拖着不給蓋印,糧草督運官可以向朝廷參奏,朝廷會酌情削減此地的邊防軍需。
是對邊關将領的掣肘,也相對的對邊關後方糧草辎重的輸送多了一重保障。
前糧草督運官趙成化前些年一直安分守己,謝媛他爹定北侯拖了三年才勉勉強強給他蓋了一個印,沒想到今年就勾結朝中蛀蟲偷換軍饷,甚至是通敵賣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