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山,大晉定北侯。
從小教導謝媛三件事:愛自己,愛娘親,愛百姓。
對她的要求是,隻要還有一點點力氣,就要爬起來繼續練功。
戰場上,刀槍無眼多神鬼,如果連自己都保不住,拿什麼去保護身後的将士和百姓。
馬革裹屍是大多将士的夙命,但苟全性命于沙場,是将領必須具備的實力。
大抵是謝媛身上散發的寒意愈來愈盛,王庭之瞥了眼抛在身後越來越小的城牆。
思及近日收到的密報,他試探性地問道:“将軍是在懷疑誰?”
“我爹。”
沒想到謝媛就這麼直剌剌地回答了,王庭之一時間有些愣神,謝媛冷笑一聲。
“怎麼?你不信?”
不過瞬間,王庭之便明白了,謝媛是在懷疑他别有用心。
他沒有過多的解釋,神色坦然而認真。
“将軍為何不去确認下?若真是定北侯……”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道,“朝廷旨意還沒下來,除了你我,也無人知曉是他。”
“王子敬!”
謝媛突然打斷了他,拉了拉缰繩,逐電速度緩了下來,踏踏幾步拱到王庭之身邊,謝媛也順勢捏住他的下巴。
“我是不耐煩朝堂上的彎彎繞繞,并不是不懂。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男扮女裝,也無意探知你的秘密。即便你來自丞相府,有王儀托底,我也不可能全然信任你。不論是你王子敬,還是王二小姐。”
王庭之下巴一碰就紅,謝媛瞧見後微微皺眉,松了力道,見對方乖乖地一動不動,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見不得“女子”這副模樣。
收回手,她繼續道:“你也不必試探我,因為你自己心中也明白,你也不可能全然信任于我。”
“我告訴你,我懷疑我爹在兖州。我也可以告訴你,我爹在南蠻。甚至,我還可以說,他死了。”
最後一句,明顯是氣話,王庭之再遲鈍都聽出來了。
他輕歎一聲,道:“将軍,我沒有别的意思,我隻是希望你在救人時不要太分心。”他不希望平甯郡主的悲劇再度重演。
“定北侯他……”
“閉嘴!我現在不想聽到他的名字!”謝媛兇巴巴地橫了王庭之一眼,“我也不是我娘,你也不必庸人自擾!”
夾了夾馬腹,謝媛頂着一肚子氣揚鞭策馬,卷起陣陣黃沙。
王庭之見狀,也追趕上去。
他們身後,百餘人輕騎也加快速度,鐵蹄震震,如雷聲殷殷。甲胄哐當撞擊風聲,和着恢鳴的戰馬聲,從曠野逼至青州。
橫亘在青州與兖州之間的,是一條通至蘇杭的大運河。
謝媛他們快馬加鞭,終于在初十這日傍晚抵達了青闆渡口。
大概是因為鐵嶺占據了兖州,青闆渡口冷清了許多,渡口停擺了數輛舟楫。
沒有吆喝的船夫,也沒有行商走販與行人。
唯有一名戴着鬥笠穿着棉布短衫的老漢光腳坐在渡口邊上,嘴裡咬着根蘆葦杆,十分閑适。
見到謝媛等人,也隻是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喲,稀奇啊,今兒個全是大單子。不過——“老漢摳了摳腳丫,笑道,“老頭子船太小,一遭可裝不下這麼些人。”
“這是定金。”
謝媛面無表情,從懷中取出一塊銀錠和一塊令牌扔了過去,那老漢瞬間彈跳三尺,如飛鶴展翅般,一手抓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