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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本該是花好月圓人團圓之時,但傷的傷,病的病,整個皇家别院都籠罩在一層陰影之下,就連蒙上一層光暈的月色都顯得不那麼透亮。
謝媛斜躺在屋頂,一腳橫在屋脊之上,另一腳屈膝踩在屋瓦上,左手撐着後腦勺右手拎着一壺烈酒,身側七零八落散了好些個空酒壇。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目光迷離,揚了揚酒壺,音色都醉了三分。
“哪兒來的小蟊賊敢偷窺你祖奶奶!”她運起内力将滲出的酒水化為數顆水滴,襲向暗處。
“小蟊賊”自暗處踏月而出,疾影側閃,翩飛落入謝媛身側。
“将軍,是我。”
熟悉的聲音響起,謝媛剛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倒了回去。
她現在不想問他為什麼在這裡,她隻想一醉方休。
“王二姐姐啊,來,坐,喝一杯。”
謝媛将手中的酒壺扔了過去,王庭之接住,沒有糾正她的稱呼,撩了撩衣擺,坐在謝媛身側。
“将軍,為何心情不好?定北侯性命無憂,你該高興才是。”
謝媛單手捂住眼睛,笑得身子發顫。
“高興?哈哈哈!是,我是該高興,你看,我這笑得夠不夠高興?”
謝媛索性躺在屋頂,透過指縫望着天上月,她道:“她是性命無憂,但卻重傷難愈。”
“胡盈盈說得沒錯,或許我真的是個不祥之人,刑克六親。十年前的今日,我娘戰死敵營。
“十年後的今日,我爹爹差點因我我死。還有懷王殿下,也重病昏迷……
“所有靠近我的,都沒有好下場。”
王庭之俯身偏頭,墨發自肩頭滑落落在謝媛胸口,他伸手捂住那雙充滿自責的雙眼。
“将軍,你醉了。你從來不是不祥之人,你是大晉的守護神,是平甯郡主和定北侯的掌上明珠,是我們的驕傲。”
“那你呢?”
謝媛大抵是真的醉了,她覺得此刻的王二公子,比女裝時的“王二姐姐”還要美,顔蓋明月,耀若旭日。
她伸手摸了摸王庭之的臉,眼底淚光閃爍,她道:“我想把大漠最好看的花,送給我心中的大漠明月。可是這輪明月,他騙了我。”
“将軍,你就這麼在意我騙了你?”王庭之按住謝媛想要收回的手,道,“那将軍,是厭惡我嗎?”
厭惡?
謝媛眼神仔細描摹王庭之的眉眼,有點眼熟,她眨了眨眼,可不眼熟,從京城一路到北境,相伴了兩三個月,他的一颦一笑她都不自覺地刻在了心底。
她喜歡看“她”笑,喜歡和“她”談天論地,在“她”身邊她可以不是謝玉弧,可以做自由自在的謝媛。
謝媛覺得她真的有點醉了,明明她應該很生氣的,她都氣了好幾天了,為什麼在聽見他這句話後,所有的氣怒都煙消雲散了呢?
好奇怪。
沒有得到回應,王庭之垂下眼睑,松開手,輕聲道:“我知道了。”
“将軍既然厭惡我,我離開便是。”
他轉身欲走,倏地衣袖一緊,身後傳來醉意朦胧的聲音:”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