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聞有福擰了一下袖口的水,又用手擦了擦盒子外面覆蓋的青苔,用力一掰,打開了盒子。
大家湊到前面去,目不轉睛地看向盒中之物,盒子打開地瞬間。
一句“啧”不由從幾人喉嚨中爬出。
幹屍的臭味湧了出來。
意料之中,這盒子裡有貓尾,但其他人沒想到,盒子中不隻一條貓尾。這些被砍斷的尾巴幹癟發黑,薄薄的幹肉緊緊貼着骨頭。
衆人皺着眉頭一陣唏噓。
紀白汐驚呼:“聞有福,你太厲害了吧!”
“一找就找到了!”
初小二故意在常鴻志面前說道:“看看我們山河派的人,多厲害!”
常鴻志“切”了一聲。
衆人圍在聞有福身邊,但他似有些不好意思,頭低得越來越狠,甚是呈現了弓腰的狀态。
他低聲解釋道:“其實,我之前也在長風學堂上過一段時間的學。”
“喲……”
衆人驚歎,這長風學堂的學子,非富即貴,想必聞有福的家境也是不錯的。
“你當時是怎麼發現的?”
聞有福的眼神僵硬住一秒,他的眼前一閃而過幾雙手将自己推入河底,而後放肆大笑的場景。
他擠出笑意,道:“我當初是和其他人打鬧,無意間掉下這條河中,在橋底發現了這個盒子,當時好奇打開看了看,發現裡面是骨頭,太過害怕,又将它放了回去,剛剛大家在聊事情,我突然想起來這骨頭可能就是貓尾骨。”
衆人點頭。
胥遠期看着貓尾,忽然低聲問身旁的雲落,他道:“雲落,你是狐狸嗎?”
他接着道:“時遂是狐狸,穆九塵說珏含也是狐狸,你也是狐狸嗎?”
雲落道:“你覺得我是嗎?”
胥遠期想說不是,但這不符合邏輯,珏含是她妹妹,時遂是她兒子,她不可能不是狐狸。
“應該是,但我覺得你更像其他的生靈。”
“像什麼?”
胥遠期笑得清澈:“像蝴蝶。”
一旁,初小一一副吃瓜的笑意。
雲落擡眸看了他一眼,不語。
胥遠期收斂起笑意,仔細端詳着貓尾。
陰執一朝空中大喊了一聲:“貓妖,我們找到了貓尾,你快出來吧!”
話音落下,一股氣流襲來,聞有福手中的玉盒瞬間被風卷起,轉眼就消失無影。
衆人大吼:“快出來!”
空氣中開始回蕩着稚氣的童聲:“小貓小貓快躲開,卷起尾巴别被我找到。”
随後,聲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頭皮發麻的貓叫聲。
叫聲如嬰兒的哭聲一般,回蕩在長風學堂上空。
天色已暗沉下來,襯得這聲音甚是可怖。
胥遠期不自主地移到雲落身後,捂住了她的耳朵。
雲落神色一頓,胥遠期沒覺得什麼不妥,好像這隻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衆人圍成一圈,防備地盯着學堂各個角落。
當貓叫聲停止後,空中才飄來了貓妖不急不忙的聲音:“你們替我找到了我,你們走吧,我不殺你們。”
胥遠期深吸一口氣,他喊道:“把那個孩子放了!多年前他們拔掉你貓尾着實殘忍,但這罪孽不該被你延續到無辜的孩子身上!你将他們分屍,豈不是比當年拔你尾巴的孩子還要殘忍!”
空氣中回蕩着笑聲:“惡意這東西,也分大小嗎?”
貓妖的語氣帶着些陰陽:“何況,那個孩子我也沒有找到呀……我不擅長玩捉迷藏的,要不然我的尾巴也不會被拔掉,我也不會直到今天才找到這被藏起的尾巴。”
“你們走吧,我不殺你們,你們也不要多管閑事!”
衆人一齊吼道:“不可能!我們來就是殺你的!”
“殺我做什麼?這些人我都已經殺了,下次再殺人,就得幾十年後了,你們能活幾年也不用我多說吧,我對你們沒有任何威脅呀!”
簡無遺道:“我等豈能容你這樣的妖怪再次作惡!”
貓妖似感到煩了,她不耐煩道:“我隻殺孩子,不殺無關的人,讓你們走就走!我給你們一夜的時間,若明早你們還留在這,就不要怪我下死手!”
聲音消散。
“又是一夜。”
衆人搖頭歎息了一聲。
穆九塵小聲問一旁的珏含:“不怕嗎?”
珏含笑着搖搖頭:“這不是值得害怕的事。”
“這都不算嗎?”
“我姐姐在,我就什麼都不怕!”
穆九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許裳裳看向雲落,問道:“雲落姐姐,九命貓妖是有九條命嗎?”
雲落點頭:“可以這樣說,它具有不同年齡段的九個形态,九個形态由大到小攻擊力逐漸減弱,所有形态全部消亡後,她便死了。”
“意思說,我們隻需要殺九個就行了。”
珏含聽着搖了搖頭:“不不不,這九個形态中,每個形态包括本身以外又會有八個分身,必須殺了原身,這條命才算是被了結了。”
悶聲不語的錢濯枝問道:“分身也具有攻擊力嗎?”
“有,但造成的傷害遠低于本身。”
顧清冉驚歎:“那表面上我們得和八十一個妖怪鬥?”
雲落道:“據我所知,這妖怪最小的一個形态,是一個小女孩,沒有任何的攻擊力,所以除去這個形态及其分身,隻會出現七十二隻妖怪。”
衆人面露難色,七十二隻妖怪,縱然有強有弱,有本身有分身,但數量也不少了。
胥遠期看向暗下來的天色,他道:“我們得在今晚先找到孩子。”
簡無遺應和道:“大家分頭找吧,妖怪說過,會給我們一夜的時間,這一夜她應該不會突然出擊。”
事不宜遲,衆人四下散去尋找躲起來的孩子。
胥遠期走向雲落,他還沒說話,雲落便道:“不用擔心我,去做自己的事情。”
許裳裳從身後挽住雲落的胳膊,說道:“就是,總是慢慢吞吞的幹什麼,我和雲落姐姐一起。”
胥遠期知道多說無益,他輕笑着點點頭。
少年走後,許裳裳問道:“雲落姐姐,我們去哪邊找?”
雲落帶着幾分疑問的語氣道:“後廚?”
“好!就去姐姐說的地方!”
二人來到後廚,一少年也持燈跟了過來。
打開門後,漆黑一片,一陣大風忽然從窗外吹來,燈滅了。
許裳裳不由“啊”了一聲。
“沒事,别害怕。”
雲落從容地走過去,指尖輕輕一揮,蠟燭便被重新燃起。
她的眸色被燭光照亮,秉燭的少年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問道:“你是叫雲落嗎?”
雲落擡眼看向這說話的少年,他是當初在教室坐在她一旁的那人,她輕輕點了點頭,而後移步走向廚房牆上挂着的煤油燈,伸出手輕輕晃了晃,整間屋子便亮了起來。
伸出手的時候,她的袖口滑落在手肘處,露出來小臂上一道蜿蜒的疤痕。
雖然疤痕很快被衣裳覆蓋住,但許裳裳還是看到了,這一看,也讓她恍然想起了初見雲落的那一夜。
那夜,床上這張慘白無比卻又驚為天人的臉讓她僵住了良久,她整個人呆愣住好一會後,才小心地為床上人解開衣服。
薄紗之下,雪白的肌膚逐漸裸露出來,少女的臉色也逐漸變得凝重,隻見雲落鎖骨下方,腳腕處,手腕上方的手肘處,都有一道道形狀怪異的疤痕。
那疤痕是淺紅色的,似是鳥類翅羽,許裳裳第一眼還當是紋身,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傷疤。
“孩子會藏在這裡嗎?”
聽到身旁少年問起話,許裳裳才突然止住了回憶。
雲落沒有直說,她的目光投向了竈台。
見狀,幾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竈台的洞口小,但足夠鑽進一個小孩。
持燈的少年擋在二人身前,他彎下身,小心地将燭台向竈台内靠近了幾分。
這是一個低矮的竈台,洞口處塞滿了柴火,那少年将燭燈遞給雲落,自己開始把柴火往外扯。
少年眸色銳利,一邊有條不紊地做着手上動作,一邊死死盯着竈台深處的動靜。
燭光一閃,少年依稀看見竈台裡出現了一雙發光的眼睛,下一秒,一把刀從洞内飛速地捅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