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情景逐漸消散,時光如洪流般快速流轉,他又回到了明昭十四年的白日。
一切都像是假的一樣。
公主歡快地走過來,灑脫道:“看來沒問題,走,我帶你們去東宮。”
胥遠期遲緩片刻,深吸了一口氣,跟上了二人的腳步。
有公主在,二人進東宮的路暢通無阻。
三人走進折梨園,公主坐在園中的秋千架上,讓漁陽幫她推秋千。
漁陽雖不情願,奈何也違反不得,于是公主坐在秋千上笑,漁陽一臉呆愣地看着胥遠期。
胥遠期整理好思緒,決定先把公主吩咐的事情做好,他看向玩得不亦樂乎的公主,道:“開始喽?”
公主點了點頭。
少年故技重施,心中默念道:“永和三十七年,大雪夜。”
公主從秋千上站起,略有些緊張地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心中期待着看見十七年前的父母。
當歲月的風吹過她的鬓發,少女睜眼,一望無際的白闖入她的眼眸。
十七年前的折梨園與今日并無太大不同,唯有大雪紛紛。
公主驚歎:“哇,原來長安以前真的下雪,好大的雪呀,從我記事起,我都沒見過雪呢。”
胥遠期和漁陽看着滿天飛雪,二人都想起了從山河派離開的那夜,也是下着這般大的雪。
二人的目光向上一瞥,立刻感知了危險的氛圍。
折梨園内,長廊頂部,樹幹後,怪石後,都藏着人。
公主很快也看到了這些人,她疑惑地問道:“這是做什麼?埋伏嗎?”
少女皺眉,之前她還猜是不是父皇母後在這一天吵架了,可現在她意識到今天的事情很明顯不一般。
漁陽看着遠處,道:“有人來了。”
一個披着毛絨絨白色鬥篷的女子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
她哼着小曲,東張西望,穿過了三人的身體,繼續向折梨園深處走去。
她的腳印在雪地裡蔓延。
公主忙跟在她後面,探着頭看着女子的面容,這是個很漂亮的女子,她皺着眉道:“她是誰?怎麼從未見過。”
漁陽和胥遠期相視一眼,他們一眼便看出這女子是妖。
隻見女子停了下來,看了一眼四周,并未察覺到埋伏,毫無防備之心。
三人圍在女子一旁,公主滿臉疑惑:“她要幹嘛?”
這時,女子突然輕聲喊了一句:“謝立群!”
公主震驚:“她竟然直呼父皇的名字!”
女子的聲音中帶着欣喜與期待,見無人回應,她繼續喊道:“謝立群,你在哪呀?”
片刻後,還是不見回音。
胥遠期打量了四周一眼,忽然猛地擡起了頭。
一個鐵籠從天而降,将女妖禁锢于其中,這動靜把正認真端詳着女妖面龐的公主吓了一跳,所幸幾人都以虛影的形式存在,不會受傷。
公主大叫了一聲,臉都吓白了,她不解道:“這些埋伏是來殺她的?殺個女子為什麼要這樣?”
漁陽輕聲道:“她是妖。”
公主更不解了:“妖為什麼會來找我的父皇?”
胥遠期和漁陽沒說話。
答案顯而易見,這二人的關系非同小可。
可公主顯然不願意立刻相信這件事。
籠中女妖眼神滿是慌亂。
“謝……”
名字還未喊出口,檐上已埋伏好的衆人騰空而躍,落于地上。
他們手中握着長戟,将鐵籠四面圍住。
被困的女子大驚:“你們是誰?”
女妖縱使再遲鈍,此刻也已認識到了自己中了埋伏。
求生的本能讓她抓起鐵籠,玉指握住鐵杆的那一刻,冰霜驟然爬滿籠子,鐵籠有破出之勢。
胥遠期猜測,此女應該是雪妖。
見此,早已準備好的衆人拉起雪地之下埋藏的絲線,絲線牽動雪地下的火藥。
“啊——”
一陣火光沖向幾人的眼睛,籠内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鐵籠被震飛數米遠,女妖被炸藥甩向空中,又重重落下,渾身鮮血地倒在了雪地上。
“啊!”
公主也大叫了一聲。
胥遠期三人站在這鐵籠中,雖然不會受傷,但此情此景太過真實,公主哪經曆過這種事情,她吓得大哭,整個人踉跄着向後一歪,漁陽連忙将公主護在懷中:“殿下,别怕,都是假的。”
他神色嚴肅地半摟着公主帶着她退後幾步,後退到安全的地方。
公主哆哆嗦嗦地躲在他懷中好一會,才愣愣地擦幹淨眼淚,驚魂未定地點了點頭。
她站好,目光不忍地看向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女妖。
那女妖口中發出微弱的呻吟,幹幹淨淨的白色鬥篷染滿了火藥與鮮血,被炸傷的手血肉模糊,身體還在一點一點地挪動向前。
她的聲音虛弱到隻有自己能聽見:“謝立群,你在哪?”
一人從樹後走出,公主看着那面孔,意外道:“外祖父?”
公主的外祖父為前朝傅相。
她不解,外祖父怎麼會在這。
“竟然還沒死?”
隻見傅相扭頭吩咐身旁侍衛道:“去!”
侍衛立刻跑上前去,他舉起一把大刀,毫不留情地插向了雪妖的身體。
可憐的雪妖疼得喊不出來,她的淚水溢到可怖的傷疤上,終是一動不動了。
這時候,藏在樹後的先皇才慢慢走了出來。
在他的身後,跟着當今皇帝與已逝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