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泡面,麗莎開始研究明天去哪住。
她也是個窮光蛋。
不然也不會求着瑞爾芙入夥了。
“不是吧,畫廊給你的底薪這麼低嗎?”麗莎翻看瑞爾芙的入職文件,“打發叫花子啊。”
瑞爾芙習以為常的笑了笑,“這就是學藝術的下場。”
“還要裝成富二代,”麗莎合上文件,縮在沙發裡,“我們不會在你還沒賺到錢前,就餓死吧。”
瑞爾芙已經想好計策如何度過眼下窮關,“所以,你去貸款吧。”
麗莎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瑞爾芙能說出這種貸款欺詐的話。
“我坐過牢的,貸不下來。”她誠實的回答。
瑞爾芙取下剛剛完成的練習畫草稿,反問:“非要走正規銀行嗎?”
反正又不是她去貸款,瑞爾芙可不管麗莎借完高利貸,沒錢還債的下場。
死道友不死貧道。
麗莎摸了摸下巴,這才反應過來,這是要她去借高利貸,“也是哦,我們都造假畫了。你怎麼比我還‘黑’呢?”
明明麗莎比瑞爾芙坐過幾年牢,多幾年經驗,但在犯罪事上,瑞爾芙倒是天賦異禀。
瑞爾芙翻了個白眼,“記得錢到手,租個高端房子。”
“你畫的是那副畫?”麗莎伸過頭,瞧了幾眼瑞爾芙的草稿,有點看不懂。
瑞爾芙将草稿夾到畫闆上,“馬克·羅斯科的《無題》。”
麗莎搖了搖頭,“沒聽過這個人。”
作為一個藝術門外漢,麗莎隻聽過莫奈和畢加索。
“你和他們一樣,”瑞爾芙懶得解釋,“所以很好騙。”
麗莎心大的繼續說:“所以,你準備賣掉《無題》嗎?”
“嗯哼,”瑞爾芙點點頭,看向草稿,擡起頭,眼神裡滿是對藝術的輕蔑,“要幹,就幹票大的。”
直接把普裡斯馬畫廊的鎮館之寶偷天換日。
緊接着,她小心眼的補充道:“工資那麼低,這都是他們應得的。”
麗莎拍手稱慶。
……
深夜,浴室的蒸汽爬上鏡子。
鏡子折映出對面浸泡在充滿泡沫與玫瑰的浴缸裡的瑞爾芙。
她包着頭發,仰躺在浴缸中,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洗手台上鍍金的水龍頭。
在巴黎的公寓裡,水龍頭是生鏽的,是濕漉漉的,是遍布白垢的。
而在米蘭的寶格麗酒店,水龍頭是鍍金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瑞爾芙已經愛上了寶格麗酒店。
原來床可以是軟的。
原來房間可以是隔音的。
原來衛生間可以是幹濕分離的。
充滿泡沫與玫瑰的浴缸像是泥潭,慢慢包裹住瑞爾芙全身,使其墜入深淵。
而明知結果的瑞爾芙卻甘之如饴。
瑞爾芙閉眼屏息,整個人紮進水中,水灌進她的耳朵裡,所有聲音都消失了,萬物寂靜。
總有一天,她要成為寶格麗酒店年卡用戶。
……
翌日,一早,瑞爾芙來到普裡斯馬畫廊上班。
副館長喊來盧卡,讓他這幾周帶瑞爾芙熟悉業務。
盧卡挂着禮貌微笑,站到副館長面前,“好的。”
副館長親切的握住瑞爾芙的手,“你有什麼不懂的,直接問盧卡就行。”
這一幕在盧卡看來很是刺眼。
領導看重新同事,換誰都會覺得不滿。
盧卡從下到上打量了瑞爾芙一番。
外穿駝色羊毛大衣内搭奶油白高領毛衣,下身是深棕直筒褲,簡約的服飾襯托本就無辜且惹人憐愛的瑞爾芙更有高級感。
與畫廊的整體風格很是搭配。
盧卡一眼就識别出這是拉夫勞倫的牌子貨。
想來瑞爾芙是個富二代,不差錢。
從事藝術行業的盧卡對時尚很有追求。
正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他一半的工資都花給時尚了。
盧卡最愛買那些高級貨,比如Dior,拉夫勞倫,愛馬仕……
多瞅了幾眼瑞爾芙後,盧卡看她順眼了幾分。
不過,當副館長親自帶着瑞爾芙去認識其他領導時,盧卡對瑞爾芙的好感直線下降。
他從未見過副館長對下屬如此格外照顧。
盧卡瞥了眼走在副館長身旁的瑞爾芙,暗想:瑞爾芙會是關系戶嗎?
作為一個成熟的畫廊,關系戶是最不缺的。
盧卡每年都要‘服務’幾個。
但關系戶都是直接錄取,不會有面試這一關。
更不會參與進畫廊的業務當中。
所以,瑞爾芙到底是不是關系戶呢?
盧卡抱着這個問題,決定試探試探。
等副館長離開,隻剩下他和瑞爾芙時,盧卡熱情的招呼她,“畫廊你熟悉嗎?是不是以前副館長帶你來過這邊呢?”
瑞爾芙搖了搖頭,誠實的回答:“不熟,第一次來。”
盧卡的熱情瞬間消減一半,繼續問:“那我先帶你熟悉一下二樓辦公區。聽你口音不像是意大利人?”
“我來自英國。”瑞爾芙時刻謹記她的人設——25歲的英國富二代,畢業于皇家藝術學院的高材生,瑞爾芙·布萊克伍德。
“原來是英國人,”盧卡在心底翻了一個白眼,作為保守的意大利人,他強烈唾棄英國人不懂美食。
“等會辦公室會提供早午餐,你可以試試我們意大利的肉醬披薩。”
瑞爾芙眨眨眼,精準往意大利人痛點戳,“那可以往上面撒菠蘿嗎?我愛吃菠蘿披薩。”
盧卡瞬間伸出他的小雞手,“不,不行,意大利沒有菠蘿披薩!菠蘿披薩滾出意大利!”
見盧卡反應如此激烈,瑞爾芙忍住笑意,連忙道歉,“抱歉呀,我在英國出生長大,不太了解意大利,希望沒有冒犯到你。”
盧卡維持住臉上笑容,“沒事,我沒有那麼小心眼。”
兩人走到二樓辦公區,盧卡喊來同事,讓同事先帶着瑞爾芙去後勤部辦張門禁卡。
趁着瑞爾芙離開的間隙,盧卡走進茶水間,問正在喝咖啡的同事們,“你們知道新來的那個,是副館長的親戚嗎?還是什麼領導的孩子?”
“親戚?孩子?”一個胖乎乎的男人撓了撓頭,“我見過她的簡曆,那是真的有水平,跟副館長沒啥關系,也不是其他領導的孩子。”
另一個廋高的女人,接話道:“就是個普通富二代,别太緊張盧卡,你這次可不是陪太女太子讀書,就是帶個新人。”
胖男人羨慕道:“聽說她是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畢業的,家裡也有錢,那一身衣服都是拉夫勞倫牌子貨,不便宜,聽說她還住在寶格麗酒店,真是豪氣。”
确定瑞爾芙不是關系戶後,盧卡撇了撇嘴,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哼了一聲,說:”咱們畫廊最不缺富二代了,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給錢就上的水校而已。”
“她能不能站穩腳跟,還要看她的本事呢。沒本事,就是個破花瓶,遲早卷鋪蓋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