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王對于本次會見給予了高度重視,不僅讓貼身小厮親自為江暮歸添茶,還主動抛出橄榄枝:“江小娘子想在長安開一家店,不知文書下來沒有?若是沒有,本王可以幫你。”
“為什麼?”
天上掉餡兒餅,江暮歸不信。她可不想嚼到一半被告知餡兒餅是要收錢的。
“你送給你阿兄的餐食,很不錯。”奕王一般玩味一半贊賞,修長的食指撚着一朵花,輕輕朝花瓣吹了一口氣。
江暮歸:???
威脅她?
還搶她阿兄的餐食?
真是令人惡心。
他這副放松得和爛泥一樣的态度讓江暮歸鄙夷。
他憑什麼搶自己阿兄飯食?
江暮歸臉陰沉得怖人,她抄着手靜靜注視靜王,卻比以往任何一次言語的回擊都更要有力量。
她受夠了别人一句話就能奪走他人性命的日子。
奕王捕捉到江暮歸的敵意,卻不懂她的敵意從何而來。他隻是那日看望張沄了聞到了飯食的香氣,順道叫張沄分了一點給他而已。
答應幫她搞定文書不過一句話的事兒,主要是他喜歡江暮歸做的菜食。這手藝不在長安開一家酒樓可惜了。
她怎麼就不懂自己的惜才之心呢?
故而他決定繼續溫聲勸導:“你總歸是要在長安安頓下來的,滄海桑田,日月輪轉,事情卻不是你想躲就能躲過。”
話間的威脅之意越發強烈,江暮歸瞧着奕王春風掃湖似的悠然神情不滿更是生出一股把他劈成兩半的沖動。
至于嗎?
不過想要個人質,至于嗎?
不過一個皇位,至于嗎?
她看着他斜靠在紫木椅上,翹着二郎腿,眼睛望着镂空雕花窗外的鸢尾,被香氣熏得眼神迷離。
她讨厭他什麼都不用做就擁有這一切,正确的身份,正确的外貌,正确的大腦。好像符合世間對人的一切預期,自然,他有權力打擊旁人的“不正确。”
可是她不得不承認他的正确。
江暮歸變了想法,道:“奕王殿下出手相助又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
奕王哈哈大笑,仰着脖子癱着身體,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本王喜歡你的爽快。”
“你這樣問本王不如好好想想你能給本王什麼。”
奕王目的達成并未馬上趕客,他眉目間的窺探之意顯著起來,定定把江暮歸看着,打量。
“嘶~本王有點好奇,你為何不去求安回幫你?”
“殿下說的是謝侍郎。”
奕王點了點頭。
江暮歸笑都不想裝一下,死魚眼道:“他和我關系很好嗎?”
“哦,這樣我便放心了。”
江暮歸不語,隻是一味深呼吸。
“奕王殿下,我真的覺得和你說話好累。你有話不能直接說嗎?”
奕王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殺意一閃而過。不過當餘光拂過江暮歸的臉頰時他突然想起謝渡說的話,此女子不是對誰不敬,她壓根就沒有得罪人的概念。
“還請殿下多包容他。”那時謝渡說。
半嘲諷似的,語調間都是對江暮歸的看不起,“本王隻是怕你對安回起了不該起的心思,畢竟安回是要做驸馬的人。”
“嗯。”
“嗯?”奕王的眼皮終于掀開了,江暮歸還是沒睡醒的樣子。
攻守異形也。
江暮歸知道,這些高高在上的貴人誰也不放在眼裡。他們看不起俗人的粗魯,讨厭世人的愚昧,更厭惡其拜高捧低,見到他們就跪舔的模樣。
可世人也不一定就看得起他們。看不起他們的自以為是,讨厭他們的自傲,更厭惡他們把人名當兒戲的獸性。
所以她很淡然,等到奕王說她可以走她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更讓她認清他們的現實。
需要你的時候便讓小厮幫忙添茶,一請二問。一旦目的達成,那不會多說一句話。
奕王卻突然對江暮歸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他說不上來,他不明白江暮歸是真的喜怒不形于色還是對謝渡毫無想法。
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和那些離經叛道的怪人給他完全不一樣的感受,就好像她從來沒在乎過誰。
“殿下,你為何要幫她?”
“你以為我真的相信謝渡?”
小厮道:“可謝侍郎之前不是幫您逼走了吏部尚書嗎?那張尚書可是江太傅的摯友。”
“呵,他不過是為了往上爬。況且張尚書可沒死,不過是還鄉而已。若他能親手殺了張攬本王倒能相信他。”
奕王還盯着江暮歸的背影,衣袂飄飄,本該不染世俗的她卻一步步在地上踩得很實。
他竟浮現一絲笑意,問小厮,“你有沒有發現她長得和某人很像?”
玩心大發。
“你說如果讓謝渡親手殺了他老師的女兒,他會動手嗎?”
***
江暮歸剛出了門就有人找她。
她沒想到奕王辦事會這麼快,已經提前把文書什麼都安排好了。今天找她不過走個過場。
将手續辦好後隻等着開店了。
江暮歸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一個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