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許長安提了個法子。

“進停雲閣的多是達官貴人和富商，朝中官職不同下值時間也不同，但多集中在午時後，清閑的下午便無事，忙的也得等到未時将過。而做苦力的或許不到午時就要吃飯，吃也吃得快，還趕着休息後做下午的活計，隻要你利用好這個時間差，解決此事便不難了。”

江暮歸聽着想着，又蹙眉又點頭：“可倘若一樓的沒吃完總不能趕他們走吧？”

“你這就傻了，把吃飯時間定好後還遇到不走的多收錢就是，和醉春閣一樣把規矩寫好貼着。”

江暮歸于心不忍，“這，霸王條款吧……而且這做法不是厚此薄彼看不起人嗎？”

許長安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她想了一宿，最後是張沄給她提了個可行的法子。

限時還是要限時的，規矩得立在哪兒，但不會多收錢，限制客流量就好。一樓分為兩部分，貴客從左手邊的木梯上二樓，右手邊擺了十二桌，從巳時服務到午時。

此外，由于二樓服務和菜品的差異，店裡服務人手不夠，若過了午時二刻吃飯的人還不走就會增收服務費。

一直到未時三刻，一樓又會變成茶樓，直到酉時三刻停止服務。

晚間的時間定得也有講究，靠苦力為生的累一天最多喝完茶就回家歇息了，這時還出來閑逛的幾乎都是小富之家。

如此一來，江安樓一樓最主要的功能就變成了提供好吃糕點茶水的茶樓。

一晃就過了一個月，江暮歸兜裡越來越鼓囊，可卻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她籌劃着端午節江安樓的活動，想着要不要借江安樓臨江的優勢舉辦一個遊船活動。

“還是隻邀請富商和官員麼？”許長安正寫着新的傳奇話本，手腕是瑩潤起來，隐隐看得出長了圈肉，把原本異常突出月骨包裹得極好。

江暮歸歎息：“租船不便宜，去布置、挑菜，請舞姬，哪個花銷不大，尋常人家也給不起啊。”

許長安擱下手中毛筆，把紙張提溜起來吹了吹，俏皮一笑，“幹脆别辦了，我帶你上長安遊玩。”

她心思細膩，怎麼能看不出江暮歸的心結呢？要她說江暮歸現在這麼痛苦全都是因為太貪——

既想賺達官顯貴的錢，又不想做出鄙夷人的事情，可是偏偏找不到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當然煩躁。

“我包粽子，我租船，我找地兒，你人去就行，要我我也樂意當甩手閑人。”

“你就給自己捧着吧~”長安女俠滿臉不屑，高傲似白鵝，“你怎麼就知道我沒有給你準備驚喜呢？”

“行，我去看看你給我準備的是坑還是活~”

“說話真是和謝渡一樣讨人嫌。”許長安眼珠子都要瞪飛出去了，嫌棄之情溢于言表。

萬裡無雲，天碧水清，荷葉撥開水天相接的線，輕輕一晃便割開暖風。

遊人如織，許長安興緻高昂，非要拉着江暮歸往小舟上沖。

許長安道：“船我都租好了，今兒可沒要你給錢。”

她滿意地看自己的傑作，敏銳地眼力察覺到異常，“這船不是我租的。”

她出手雖算闊綽，卻不至于要兩個人上一個兩層大船。船上不挂風鈴挂竹片，竹片做成八角燈籠的樣式，以細線串聯珍珠點綴，泠泠作響，十分風雅。

江暮歸：“這浮誇風騷的船似曾眼熟，讓我想起一位故人。”

江暮歸一提醒，許長安真還覺得像：“确實有謝侍郎的風韻。”

船夫道：“許小娘子的船被人借走了，那人要行船到窄流處，所以把自己的船作為交換。”

命案看多的許長安，“誰？樣子、裝飾還記得？年紀有多大，身量有多高？為何他說換你就換了？你們有什麼目的？”

“我……”船夫一時被逼問得答不上來，“他給了我錢我就幫他了，真不認識啊。我這俗人記性也不好，但大約到這兒。”

船夫踮起腳，又把手擡高幾分，“我到他脖子。”

許長安狐疑地，不容置喙地盯着他，直把人盯得心裡發毛。

船夫道：“您二位要不信等着他回來也行，這麼看着我幹啥呀？我老覺着大理卿要來抓我了。”

船上人不知會有這一出，茶都等得涼了，臉都被風風幹了，笑容都消失了，耐心也即将耗罄。

“問那多做啥？阿姐在長安是得罪了多少人才這麼怕被暗殺？”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婦人嗔怒，擡手就打。

而下頭的許長安謹慎，不僅還在問，而且非要等到船的主人回來。

小姑娘數了下，她的腳拍擊船闆九百九十九次了，再等真得湖上的石雕了。

她探出頭去，大聲叫喊：“阿姐，是我們！”

江暮歸擡頭，晃神，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看到孩子脖子上挂的書卷鍊才大喜過望，兩眼放光地蹦起來，“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