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火焰突然升騰,伊戈心一緊,立馬拉着拉維跑了出去。
極北的房屋大多都是木質結構,一旦發生火災,火勢洶湧很難止住。
“等等!我們的行李!”
不知是不是醉酒的原因,拉維腦子有些不清醒,竟然想掙紮着跑向屋内。
“不要命了?!”伊戈将人一把按住。
“我們的行李。”平常看起來聰明的拉維卻在這一刻犯了渾,“裡面有好多東西。”
“以後都會有的!”他按住拉維,雙手捧着少年的臉頰,哄着,“都會……”
話還沒有說完,就對上了拉維那雙暗沉沉的眸子,裡面裝載了不少情緒,一下子就讓伊戈的心往下墜了墜。
“媽媽的項鍊,爸爸的袖扣,我和他們的全家福,我給你寫的認罪書……”
“伊戈,我沒有開玩笑,有些事現在不去做,我會後悔一輩子,在往後的生涯中不斷地翻開記憶查看,不斷地承受淩遲之苦。”
他說着,脫下了自己厚重的大衣,将随身攜帶的銀色小手槍别在腰後,輕裝上陣。
“火勢雖不可控,但煉油坊占地大,為我增加了不少容錯。”
伊戈歎了一口氣,也跟着他脫下了自己的外套。
“伊戈?!”拉維皺眉,“你不必……”
他利落打斷:“你說的話還給你,我也一樣……”
拉維抿了抿唇,有些後悔,但他什麼都沒說,兩人朝着燃燒中的煉油坊沖了進去。
火焰迅速蔓延,如猛獸一般吞掉了煉油坊的左半邊身子,最後吐出黑色的濃煙,但好在煉油坊是高層建築,那些煙塵聚集在房梁頂上,為兩人争取到了不少時間。
不幸中的萬幸,兩人時常清點包内的物資,兩個登山背包就放在大床旁邊,伊戈上前,将背包迅速背在自己的背上,随後又将另一個背包拿在手中,一旁的拉維拿上桌面上的兩本書、筆記本和電子表。
就在兩人要離開的時候,一股濃重的火藥味讓拉維腿一軟,他幾乎是立刻明白了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
“孫複!你給我滾出來!”拉維瞪大雙眼,滿臉兇性。
磕——噔——
磕——噔——
磕——噔——
孫複從後門走了進來,不,應該不算走,他不知道用什麼辦法砍掉了自己的雙腿和雙手,手腕撐在地上發出磕的聲音,見骨的大腿墜落在地闆上發出噔的聲音,血迹如蜿蜒的蛇。
拉維呼吸一滞,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少年皺眉,不忍心去看。
孫複倒是一臉平靜,他開口:“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說你虐殺狂嗎?”
“你真的忘了了?”他靠在柱子上,用帶血的手腕蹭開了眼睛上的黑色眼罩,“你還記得這是怎麼造成的嗎?”
拉維皺眉,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破繭而出了。
“你從二樓的閣樓一躍而下,直接坐斷了我兒子的脖子上,撕扯着他的喉嚨,一擊斃命,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抗就死去了,我們都愣住了,因為沒有一個人是會這樣做的,你就像野獸,兇狠、靈活……一個個地撕開了我們的喉嚨,你殺了他們,最後将目光導向我,用牙齒撕開了我的眼皮,吃掉了我的眼珠……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癫狂,伸出失去手掌的手臂指向伊戈。
“他什麼時候會吃掉你呢?”
伊戈皺眉,臉上的冷峻再度加深,他握住手槍的手緊了緊。
“住口!”拉維咬着嘴唇,單手抱住腦袋。
那些記憶沒有丢失,隻需要有人提起,就如出水月亮一般,完完全全展示在自己眼前。
他眯着眼睛,腦海中的記憶不斷打轉。
那些記憶帶着一層模糊的粉紅色,拉維知道那是糊在眼睛裡的血。
最開始……他是被畢索克的叫聲驚醒的,他站在二樓的樓梯旁,看見了那樣的場景,而事實正如孫複所說,他從二樓一躍而下,坐斷了一個年輕男人的脖子……
後面就如血漿片一樣的場景……
拉維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一個“人”的咬合力也能這麼強。
那是他嗎?怎麼會這樣?他怎麼是這樣的人?為什麼會這樣?
拉維不斷喘息,似乎有些接受不了事情的真相。
“看來你的大腦把你保護得很好,你媽媽也把你保護得很好,隻要做個屍檢都能知道這件事不是你家狗做的,但卻沒人說……哈哈,看來你還是我得罪不起的人。”
他苦笑,眼裡流下淚水,似乎他才是那個楚楚可憐的受害者。
“呵呵……”拉維笑了,眼淚卻不受控地從眼眶溢出,“這難道不是你自找的嗎?是我逼你侵犯我父親的嗎?你現在又朝着我腦袋上扣下另一個帽子。”
“孫複……一個人怎麼能這樣颠倒黑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