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幹嗎?”楊克利難以置信,“你就用這個東西做給拉維吃?!”
“他喜歡吃我。”伊戈開口,嘗試解釋,“今天早上試過了。”
“吃……你?”楊克利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他嗫嚅半晌,看了一眼廚房門口。
伊戈立馬拉住了他:“我求你了!楊叔!不要給拉維說!”
“他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
“你也看得出來。”
“求你了。”
他黑沉着臉,鷹目中有懇求。
“我隻是……”楊克利皺眉,“這不是長久之計,有些人能孕反到孩子出生,你難道要喂他十個月的血嗎?”
未嘗不可。
但現在需要穩住楊克利,他開口:“這隻是暫時的,我們不是要離家極北出發去首都了嗎?”
“看你吧,我不會說的,你放心。”楊克利抽出了自己的手臂,轉身離開了。
伊戈松了口氣,楊克利說不說那就是不說,他轉身,繼續着自己的工作。
鹿肉很新鮮,伊戈直接切成體積适中的小方塊,随後打開電磁爐,将琺琅鍋放在上面,鍋稍微冒煙,加入橄榄油。
伊戈拿着夾子,将切好的鹿肉放下去,剛放下去的鹿肉滋滋作響,表面也逐漸呈現美麗的焦褐色,伊戈撒上黑胡椒海鹽,将煎好的鹿肉盛放一邊備用。
鍋底還剩一些油,伊戈放了幾塊土豆,這是極北唯一能找到的根莖蔬菜,土豆表皮微微焦黃,伊戈放回鹿肉。
在鍋内倒入整瓶紅酒,還有……自己的血。
大概要炖上一個多小時。
他端了一把椅子,坐在竈台邊。
叩叩——
門口傳來一道敲門聲,門沒有關,這是一種禮貌的體現。
“我們能進來嗎?”米斯爾問。
伊戈點了點頭。
三人就這樣在廚房裡僵持着。
沉默如膠水般粘稠,也如某種慢性疾病,他慢慢地鑽入人的鼻孔,讓人死于窒息。
顯然,米斯爾就是那個無法承受之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問。
伊戈撩起眼皮:“你指的是什麼?”
“還能有什麼?你的血!”楊克利咂了咂舌。
“沒必要哈,沒必要。”米斯爾開口,“我們這裡有這麼多物資,還沒到吃人的時候。”
“我暫時不能給你們解釋,這是屬于拉維的隐私。”伊戈開口。
楊克利皺眉:“他與之俱來的罕見病嗎?”說着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我就說我這幾天忘記了什麼!他的罕見病!他不是不能嘗到味道嗎?是因為懷孕?體内激素變化導緻味蕾也發生了變化嗎?”
“不不不!這不重要!”楊克利馬上反應了過來,差點把自己給繞進去,“這不是重點,你的行為才是!”
“伊戈,沒必要。”楊克利指了指他的傷口,“隻是一個孕反,雖然不太正常,但也隻是一個孕反。”
對于正常人來說,伊戈的所作所為帶着那麼一點病急亂投醫的不正常。
沒有一個正常人會覺得自己的血肉可以成為别人的盤中餐。
他喜歡吃我。
媽的,多麼不正常的一句話。
“他太瘦了,瘦了好多,肋骨都清晰可見,我怕他活不下去。”伊戈面帶懇求,“這件事你們就别管了好嗎?”
你們也沒有資格管,這是伊戈未說出口的重話,他理智尚存,暫時還無法将這段傷人的話說出。
米斯爾、楊克利、熊阿嬷還有熊斯年,這一家子已經幫過他倆很多了。
他們是真的在意他和拉維,他還想維持這段來之不易的友誼。
米斯爾抿了抿唇,他拉了拉自己配偶的袖子:“老婆,算了吧,算了,死不了就成,讓他們鬧去吧。”
楊克利喘着粗氣,甩開了手,風風火火地走了。
“喂!老婆!”米斯爾急匆匆地追了上去,“孩子!當心孩子!”
啪嗒——
後廚旁邊的窗戶被風吹得關上了。
伊戈眼裡沉沉,上前将窗戶打開。
沒人。
咕嘟咕嘟——
琺琅鍋的聲響打斷了伊戈的沉思,他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久,連腿都有些麻了。
他轉身來到爐竈前,掀開鍋蓋的一瞬間,香氣将人抱了個滿懷。
最先沖入鼻腔的紅酒經長時間炖煮激發出來的醇厚果香,接着是鹿肉發出的濃烈肉香,物資稀缺,伊戈并沒有加其他的配料。
一股淡淡的無花果香氣飄入鼻間,但很快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就需要這樣的效果,拉維吃不出來也聞不出來裡面到底添加了什麼東西。
廚房蒸箱還有一盤米飯,伊戈用保溫桶裝了滿滿一桶,帶着琺琅鍋回到了卧室。
“真的嗎?他一直很厲害啊!”拉維的聲音從裡屋傳來,“其實我也不差呢,我準頭也很厲害。”
他在跟誰說話?
伊戈推開了木門,在看到米斯爾和楊克利的臉時,心髒驟停了一瞬。
“叔,你們怎麼來了。”
“克利叔叔說你給我做了好吃的。”拉維盤腿坐在地上,大腿之間是一本育兒書。
他笑着看伊戈。
“我很期待。”
“别急。”伊戈松了口氣,将手中的東西提了提,“保準你能吃。”
随着伊戈的進入,那股紅牛炖肉的香氣也四散在房間内。
楊克利盯着拉維,少年這次沒有捂着喉嚨,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他捂着唇,滿臉驚喜,臉頰還染上了興奮的紅暈。
“伊戈!這個好香啊!而且我沒什麼排斥的反應。”說話時,拉維舔了舔唇。
楊克利眉心稍微蹙起。
“我說過的,這道菜你絕對能吃。”伊戈把東西放在小圓桌上,随後把拉維從地上扶起來。
因為久坐,拉維起來的時候眼前有些黑,他倒在伊戈懷裡,等待身體的恢複。
伊戈抱着他比以往還瘦削的腰,輕輕地晃了晃。
好瘦,好空。
拉維推了他一下,表示自己已無大礙,伊戈松開了抱住他腰的手,将人牽到桌前。
他拿出小碗,給拉維盛了一碗飯。
“試試。”
說着,他打開了琺琅鍋的鍋蓋,一股撲鼻的香味霸道地溢滿了整個卧室。
“哇……”拉維小小的驚呼了一下,“紅酒炖肉,上次還沒怎麼吃呢。”
說完,他立馬夾了一塊肉,醬汁順着往下滴,染紅了白色的米飯。
暗紅色的肉塊在筷子上微微顫動,滲出來的汁液濃稠得像血,拉維張嘴,炖得酥爛的鹿肉在唇齒間分離,一捋醬汁從嘴角溢出,沿着下巴緩緩滑落。
拉維舔了舔嘴唇,舌尖卷走了那一抹醬汁,這動作卻讓整個唇瓣沾染了更深的紅色,看起來像……
楊克利眼角抽了抽。
生啖血肉。
“小心點。”伊戈伸出手,拇指擦過拉維的嘴唇,又擦了擦他的下巴,最後帶着污漬送入了自己的嘴裡。
“呃!”楊克利捂着嘴。
嘴裡的肉很好吃,因為長久的饑餓,拉維吃得有些不修邊幅,楊克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的,他才後知後覺。
他轉頭,朝着楊克利笑了笑,對自己吃獨食的行為有些不好意思。
他張開那紅豔豔的嘴:“米斯爾叔叔,克利叔叔,你們要吃嗎?”
“不了!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楊克利立馬起身離開。
拉維頓了頓,感到有些奇怪。
“嗯……”
“先吃吧。”伊戈捏了捏他的臉,對兩人的行為很滿意。
楊克利說不說,那就是真的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