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舔着,伊戈的傷口很快就變得幹幹淨淨。
拉維拿過酒精,直接打開了瓶口,将東西灌了下去。
伊戈失血的臉更加慘白。
拉維感覺心裡有點疼,他低頭,往傷口處吹了吹。
“要縫針,你給我縫。”伊戈沉靜開口。
拉維皺了皺眉:“可是……”
“沒辦法,這裡沒有醫生,誰來縫都一樣。”
拉維的注意力果然被縫針這個活動吸引走了,暫時不會關注飯菜裡面的事情。
伊戈暫時松了口氣,他沒想到,這件事情敗露得如此之快。
拉維看過書,大概知道是怎樣的操作,他帶上醫用手套,将針和線都消了消毒。
最後,他拿着鑷子,捏着針線,緩緩突出一口濁氣。
“指導我。”他擡眼看向伊戈,常年在戰場的雇傭兵可比還是高中生的拉維有經驗許多。
“好……”伊戈緩緩開口。
半個小時過去,一道道歪歪扭扭的針腳出現在了伊戈的手臂上,上面慢慢地滲出鮮血,拉維咽了咽唾沫,終于完成了打結任務。
“成了。”他送了一口氣,再次握住男人的手臂,用舌頭将那些粉紅色的血液刮去。
舔舐幹淨後,拉維再度用酒精消了消毒,最後在上面抹上碘酒,撒上止血的粉末,用白色紗布纏了起來。
忽的,他發現了肘窩處的幾道傷口。
少年的面色一沉,用手指蹭了蹭上面新生的疤痕。
“這就是原材料出口?”他勾起唇角,笑容有些難看。
伊戈沒有說話,隻是沉默,他最擅長的事情。
“遇到問題絕不自作主張,兩人一同解決問題,絕不當啞巴。”拉維擡起頭,“這又是誰讓我發的誓?”
伊戈低着頭還是沒說話。
拉維忽然想起了那麼些不對的人,第一次紅酒炖肉來到房間裡的米斯爾和楊克利,支支吾吾打啞謎的熊斯年。
“好啊,你不說!有的是人說!”拉維推開木門走了出去,風衣在空中打了一個急匆匆的弧度。
半晌,少年再度回歸,他陰沉着臉回到了衛生間。
臉上全是伊戈的血,他還怎麼出去見人?
水聲在衛生間響起,伊戈扶着牆壁站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來到衛生間門口,輕聲細語道:“你别生氣。”
“生氣?哈?”拉維笑了笑,然後又沉默了下來,“我就要生氣,我憑什麼不能生氣?你以為傷害的是自己,我就不會心疼嗎?”
“我心疼你……”嗚咽的聲音從衛生間幽幽傳來,他哽咽着,“你又要照顧我,你還要出去跑任務,就算你是Alpha,加上失血,你哪裡來的力氣。”
“你敢說這次受傷跟你長期失血沒有關系嗎?”
伊戈無話可說,事實就是如此,不小心弄醒冬眠的熊,因為失血來不及躲避。
就這樣被熊抓傷……
嘩啦——
衛生間門被拉維打開。
少年的鼻尖和眼眶都绯紅,他看了伊戈一眼,轉頭離開了卧室。
“拉維!”伊戈連忙跟了上去。
他不敢離得太近,隻能隔着十幾米的距離跟着。
他怕拉維會離開,他好怕拉維會離開。
拉維低頭看了看手表,發現距離吃飯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大廳裡的人都走完了,隻剩下幾個輪班廚房的人在打掃衛生。
“請問,米斯爾叔叔和楊克利叔叔去哪兒了?”拉維上前詢問。
打掃衛生的兩人被吓了一跳,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情都被旅店裡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基本所有人都知道了拉維的怪病。
兩人頓了頓,察覺拉維面色清醒後才開口:“應該回自己的房間了。”
“好的,謝謝你們了。”拉維抿起唇,露出了質樸的笑容,隻不過笑意不達眼底,被一片恍然覆蓋住了。
他轉身,看見了立在門口的伊戈。
男人有些邋遢,身上沾滿了血迹,左手纏着白色繃帶,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拉維在看到男人的時候歎了一口氣,他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
他再次來到了米斯爾和楊克利的卧室。
叩叩——
“進來吧。”一股熟悉的Alpha信息素灌入鼻腔,拉維聳了聳鼻尖,看到了坐在窗前的米斯爾和楊克利。
兩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什麼事啊?拉維?”米斯爾率先開口。
“伊戈今天的傷口是怎麼回事?”話才說出口,拉維就發現這個語氣簡直是過來興師問罪的,“抱歉,語氣有些不好。”
少年撓了撓頭,随後将雙手絞在了一起。
這幅可憐的模樣任誰見了也不會覺得他真的帶着惡意。
“這個……”米斯爾看了看門口的伊戈。
拉維咂了咂舌,轉身将男人關在了門外。
“現在可以了吧。”
“就是個……意外。”米斯爾扣了扣耳朵,“他一腳踩進了一個樹洞裡,驚醒了裡面冬眠的棕熊,洞口有些深,他一時之間沒有爬出來,受了一擊。”
他又給伊戈說好話:“說起來還真是要謝謝他,我們出行的物資有多了一分,那個棕熊可以吃上好幾個月了,說好明天淩晨離開打,大家都在加緊處理熊肉呢。”
“哦。”拉維點了點頭,“謝謝米斯爾叔叔。”
“你呢?”一旁沉默的楊克利開口,“你還不問點什麼嗎?”
拉維搖了搖頭:“有些問題,需要選人問。”
說着他朝兩人鞠了一躬:“謝謝你們。我先走了。”
拉維轉身,打開了房門,與貼着木門的伊戈來了個面對面。
少年皺了皺眉,伊戈識趣地離開。
男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少年身後,拉維有些惱怒,很想惡狠狠地叫男人滾開。
但看着伊戈那慘兮兮的樣子,他又開不了口。
他在活動中心找到了熊斯年,他朝着女孩招了招手。
“斯年,你能過來一下嗎?”少年小心翼翼,将手捧在手心。
熊斯年抿抿唇,揮退自己的男友,從活動中心走了出來。
“幹嘛?”女孩有些别扭,盯着拉維的目光怯怯的。
“你是不是知道伊戈給我吃了什麼?”
“他的血。”熊斯年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人怎麼可以吃人血呢?”
她皺着眉:“你是有什麼病嗎?”熊斯年嘗試理解。
“差不多。”拉維點了點頭,第一次跟不太熟悉的人坦白自己的病症。
“我的雙親都是Omega,所以我出生就帶着罕見病,沒有嗅覺也沒有味覺,聞不到,嘗不到,自然無法控制信息素,實打實是一個劣質Omega。”
“但有一天,我遇見了伊戈。”少年眼裡有光,“我品嘗到的第一個味道就是他的信息素,他說,這是無花果。”
“我會偶爾失去意識,意識模糊期間經常做出我自己都難以理解的事,那一次我偷偷吃掉了伊戈換下來繃帶上的血。”
“然後……我就能嘗到味道了。”
“他是我的藥,也是我的瘾,他整個人對于我來說都帶着難言的誘惑。”
“這不僅僅是精神層面,而是實打實的物理層面,在生理上,我對他有着難言的食欲……”
熊斯年雙目微睜。
拉維低低地苦笑了一下:“是不是很難以置信?但确實如此,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情你也不是看到了嗎?”
“我很害怕……”拉維顫抖着,“我很害怕……某天我再次失去意識,醒來的時候正抱着他的屍體啃食。”
“我不止一次想,我們的相識是不是一個錯誤,我是不是離開比較好。”拉維皺眉,聲音像是擠出來的一般,“可我我太貪心了,總是奢求不屬于自己的那份幸福,這樣害了他,也害了我自己。”
“給我過來!”伊戈聽到這段話再也忍不住了。
熊斯年見大事不妙,立馬腳底抹油跑了。
爸爸法則第一條:永遠不多管閑事。
拉維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好啊,你不過來,我過來!”伊戈上前的,擒住了拉維的手腕。
“你之前是怎麼對我發誓的!”男人臉色陰沉,兇得不像他,“你說過永遠不會跟我分開!”
“我累了……”拉維皺了皺眉,“我想休息。”
他畢竟懷着孕,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又走了這麼多路,已經暫時沒有什麼力氣和伊戈胡攪蠻纏了。
“那我們回卧室。”伊戈瞬間變臉,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用右手夾住了拉維的袖口。
“餓了嗎?”伊戈又問。
拉維擰着眉毛:“氣飽了,暫時不餓。”
兩人的氣氛松緩了很多。
“我愛你……”伊戈開口,“求你别離開我。”
這是他第一次說這三個字,兩人關系的确定,來自拉維的直白,伊戈是引導者,但在言語上很少說愛。
拉維顫了顫,隻一句,他就不怎麼生氣了。
他反握住伊戈的右手,把之前的誓言重複了一遍:“遇到問題絕不自作主張,兩人一同解決問題,絕不當啞巴。”
“聽見了嗎?伊戈同志?”
“以後再也不會了。”伊戈貼着少年,重複了剛才的話語,“遇到問題絕不自作主張,兩人一同解決問題,絕不當啞巴。”
兩人回到房間,伊戈抱着拉維,像失而複得的寶物,将人死死摟在懷裡。
“我愛你……”他看着旁邊閉上眼的少年。
拉維在睡夢中皺了皺眉。
很快,他被熱醒了,身體不知什麼時候又鑽進了被窩,鼻子下面是粗糙的繃帶,他顫了顫,立馬清醒了過來。
他又在……
他又在舔舐一個的傷口了。
不!不行!
拉維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了很久沒有收拾的背包旁邊。
他拉開拉鍊,從裡面找到了一副銀色的手铐,這還是從孫複那裡收來的。
咔嚓——
銀色手铐圈在了手上。
拉維看着屋内的推拉衣櫃,彎腰藏了進去,他關上衣櫃,小空間裡頓時幽暗了起來。
他就就這這樣的姿勢進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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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戈被手臂處傳來的疼痛弄醒,今晚的月色很暗淡,但他還是借着月光看到了拉維,少年癡迷地舔舐他的傷口,一陣鈍痛襲來。
少年的嘴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的肉……
拉維在吃他……
“拉維?”伊戈小聲的喚了一句。
少年猛然驚醒,嘴裡濕滑的東西就這樣滑入了咽喉。
拉維發出一道痛苦的哀鳴。
“嘔……”
金屬碰撞聲響起,拉維用力地摳着自己的嗓子眼。
淚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伊戈喘着粗氣,咬開了自己的嘴唇。
無花果清香溢滿整個房間。
他用右手攔住拉維,嘴就這麼貼了上來。
拉維拼命地掙紮着,他的雙手放在胸前,不斷地推着男人。
話語全都被唇舌吞噬,這個血吻毫無章法,很快兩人就因為缺氧松開了對方。
拉維閉着眼,雙手握在一起,就像是在神明面前忏悔的信徒一般。
“對不起……對不起……”最令他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吃了伊戈。
男人摸了摸他垂下來的淚珠,張嘴赦免他無罪。
“我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