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對顧荃說:“這世上哪有姐姐出嫁,妹妹出嫁妝的道理,你的東西自己留着。不管你哪個姐姐嫁去羅家,她的嫁妝祖母出了。”
這時杜氏李氏也趕了過來,李氏一看顧勉的模樣,當下哭出了聲。
杜氏面色讪讪着,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二弟受了傷,二弟妹,你趕緊讓大夫給他好好看看。”
李氏含淚點頭,同顧荃一左一右地扶着顧勉,告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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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勉的傷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大夫來過之後開了藥,有煎煮内服的,也有塗抹于外傷處的。上過藥後,他趴在床上,望着自己的妻兒。
顧禀小小年紀卻老沉的臉上滿是凝重之色,鄭重道:“爹,我一定會好好讀書。”
顧苓也跟着表态,說自己以後會好好聽話。
顧荃乖順地坐着,縱是臉上的淚痕猶在,卻無比信任地望着他。
他滿臉的欣慰,對李氏說:“有妻有兒有女如此,夫複何求。”
李氏眼眶紅着,卻是心甜如蜜。
等到兒女們離開,夫妻倆這才十指緊握。
顧勉将頭枕在她腿上,把玩着她的手指,“借他人之光,終難長久,便是倚山而居,也有山崩之日。”
“夫君,你想做什麼,我都依你,你若是缺錢了,我這裡有。”
其實她都想好了,羅家如果僅是要錢,隻要不牽扯她的孩子,她給多少都不心疼。破财消災的道理她懂,她就是氣不過顧勤的所作所為。
因着自小做生意,她最不缺的就是多想與精明。
顧勤如此反常,她豈能看不出來?
“大哥到底被人拿住了什麼樣的把柄?”
這個問題,不止他們在想,顧荃也在琢磨。
龔氏再次進府,帶來羅家的消息。
羅中丞受了杖刑,又從馬車上摔下,已經接連請了好幾位大夫入府,身上的傷怕是十天半月也難好。
但羅侍郎和顧勤之間到底發生何事,陳九打探不出來。
羅侍郎那個人,顧荃今日與之打過照面,便知是個狠角色。如果他真攥住顧勤什麼錯處,必不會走漏半點風聲。
龔氏傳話,向來是一五一十,不管陳九說過什麼,她都會一字不落。
“有個倒夜香的說是有一日羅侍郎和大爺大半夜在羅家後門處吵得厲害,大爺說什麼那事都過了這麼多年。那人不敢離太近,也就聽了這麼一耳朵”
照這麼說來,應該不是近些日子發生的事,而是多年前他們之間有過什麼牽扯。
倘若真如此,查起來更為棘手,也更為費時費力。
春夜遲遲,夜深人不眠。
黃粱翻攪着爐子上的烤羊乳,空氣中全是奶香氣。
南柯也在忙活着,從一個紅漆銅鎖的箱子裡往外取東西,“天剛亮那會兒,奴婢又去找過,還是沒找見姑娘掉的帕子。”
那取出來的是幾條素帕,同不見的那條一樣,沒有任何的繡記。
她再從箱子裡取出返潮的香包,重放進一些新的香包。香包将帕子染上淡雅的香味,擦過的手都留有餘香。
黃粱不以為意道:“許是被哪個不長眼的撿去了,或是被野貓給銜去做窩。還是姑娘有先前之明,這些年從不用繡花标記的帕子,便是被誰撿去了,也不打緊。”
這種素帕許多鋪子都有賣,就算是被有心之人撿到,也做不了什麼文章。
屋子裡的燭火靜靜燃燒,火光映着顧荃的臉,如冷玉染上一層暖色,透而潤的氣色中,精緻的五官越發楚楚動人。隻是那雙原本應該弱水盈盈的眼睛,蒙着一層霜寒。
昨晚窺視她的人到底是誰?為何撿走她的帕子?那人到底想做什麼?
一連串的疑問,無人能為她解惑。
她半靠在床頭,手裡把玩着什麼東西。
良久,她攤開自己的手掌,掌心中赫然是那畫着獬豸圖案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