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月看着蘇九恒力竭的模樣,想着她這又不是醫館,蔺雲海跟她是同門關系,她不得不救。
他蘇九恒,她又憑什麼救呢?
蘇九恒感受到蘇梨月的漠然,他咽下口中上湧的腥甜,如今追殺他的刺客就在身後,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現在重傷在身,一時半會根本無法自保。
盡管他不認為眼前這副病弱姿态的“顧錦玉”有救他的能力,但總比他一個人強。
蘇九恒決定将自己的真實身份告知,他看着蘇梨月,艱難地維持着語速,讓語氣盡可能變得平緩清晰,“顧道友,我是玄國的九皇子,若你救我,出去後我定會重謝。”
顧修瑾眸色微頓,他記得原書中辰月劍的主人就是玄國的九皇子。
他竟然也來了臨海秘境。
會是巧合嗎?
蘇梨月之前猜測蘇九恒的身份不會簡單,卻沒想到這麼不簡單。
不過僅憑他如此說,她不可能輕易相信他,于是道,“你可有證據證明你是玄國的皇子?”
蘇梨月的懷疑合情合理,蘇九恒沉默了片刻,用沾血的手從衣襟内取出一塊令牌,遞給蘇梨月,“這是父皇賜給我的通行令,舉國上下皆知,上面刻有父皇的玉玺印,足以證明我的身份。”
傳聞玄帝最為寵愛九皇子,在九皇子十歲時,就賜予了他通行令,讓其可以随意入殿面聖,這是其他皇子都沒有的殊榮。
蘇梨月确認無誤後,将通行令還給了蘇九恒,漫不經心道,“你身為九皇子,享有常人所沒有的資源,又為何會來臨海秘境?”
蘇九恒面上露出幾分猶豫的神色。
“若你不将事情告知,我覺得我們也沒必要談了。”
見蘇梨月如此說,蘇九恒擡頭去看蘇梨月,她臉上神情慵懶中透着冷意,像是真的沒有把他皇子的身份放在心上。
他不免對她的身份産生了好奇。
之前蘇梨月告訴他病根深重、母親慘死于虎口的經曆,他有過短暫的相信。
可後面他就意識到不對勁,因為他注意到她的手帕是新的,上面的血液也是新的,絲毫沒有珍藏多年的痕迹。
那時他就猜出她是在演戲。
如今再次見到蘇梨月,她褪去了僞裝,話中已無弱态,完完全全是強者的自信與強勢,對于他的皇子身份也無任何誠惶誠恐。
要麼她真是一個強者,要麼就是她演技太好。
但不管是什麼,他現在處于被動的境地,根本就沒有和蘇梨月平膝而論的資格。
他如今最該考慮的是自己的生死。
隻有活着,才有機會去想其他的。
蘇九恒臉上的猶豫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與之身份不符的謙遜,他如實說道,“我是因辰月劍而來。”
又是辰月劍。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聽到辰月劍了。
蘇梨月眉心蹙起。
顧修瑾的表情也變得冷肅,因為他知道辰月劍最終的歸宿确實是這個九皇子,難道辰月劍真會出現在臨海秘境?
蘇九恒沒有注意到二人表情的變化,他繼續道,“董太常算出臨海秘境今日星辰之力湧動,辰月劍會伴随着星辰之力重生。他讓我前來奪取辰月劍。”
董太常乃玄國第一卦師,也是蘇九恒母族的人,是他的親舅舅。
他沒有可能害他。
也許董太常并不清楚羽舶機關的運作,但是他算出星辰之力能讓辰月劍重生,又讓蘇九恒冒險來取,那就有十足的把握。
至于為何不讓其他人幫蘇九恒冒險來取辰月劍,而是讓蘇九恒親自來,也許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蘇梨月問出心中的疑問,“辰月劍必須你親手拿到才行?”
“沒錯。”蘇九恒道,“舅舅說星辰之力讓辰月劍重生,在其重生之時,我必須在場,沐其辰光,司劍令其靈認我為主,若是被别人捷足先登,我将失去成為辰月劍主人的資格。”
“原來如此。”
蘇梨月從司徒無邪那得知辰月劍已毀,卻沒想到辰月劍還能重生,她想到此,對顧修瑾勾唇笑道,“既然辰月劍真的存在,我便履行之前與你交換‘信息’的承諾,這辰月劍,我幫你取了。”
顧修瑾聞言眼睫微顫,并未言語。
蘇九恒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還第一次見有人當着别人的面奪人所好的。
更何況他還是個皇子。
他感覺自己多年的禮義廉恥有些崩塌。
他禁不住咳嗽了起來,看着蘇梨月和顧修瑾笑道,“你們這樣不太好吧?”
蘇梨月散漫地道,“你傷得這麼重,能活着出去都燒高香了,竟然還想着辰月劍,小心貪心不足蛇吞象。”
蘇梨月說的是事實,但蘇九恒還是沉默了,過了會他道,“你們應該也聽說過我的傳聞……”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蘇梨月問顧修瑾,“你聽說過嗎?”
顧修瑾道,“沒有。”
這還沒完,蘇梨月更是補刀道,“玄國這樣的小國,就算是皇帝的事情都走不出國門,更何況是皇子。”
蘇九恒聽了差點一口氣背過去,他咳嗽了半天,才吸了口氣繼續道,“總之我有必須拿辰月劍的理由。”
他已經不打算告訴這些人具體原因了,他怕遭到更嚴重的打擊。
可蘇梨月卻連最基本的顔面都不讓他保留,她道,“不得不拿的理由?帝王家的事無非就是奪嫡。”
蘇九恒眸色動了動,蘇梨月繼續道,“都說帝王最無情,玄國大皇子玄天烨能文能武卻不受玄帝喜愛,而你玄天恒,身上除了‘寵愛’的标簽沒有任何能為人所知的長處。我猜你應該是玄國九個皇子裡最弱的一個。”
“也正是因為你弱,玄帝對你并不設防,所以他最寵愛你,這份寵愛是龍恩也是囚籠。如今玄帝年邁,九子奪嫡在即,你這般弱,就算有聖寵,也會成為别人奪嫡的踏腳石,成為他人權謀中犧牲的一環,所以你隻能向自己的舅舅——權傾朝野的董太常,尋求破局的關鍵。”
“星辰之力的修行不同于靈力,這對你來說是一條嶄新的道路,可以彌補你天賦上的不足。而辰月劍就成了你破局的唯一籌碼。所以,你才孤注一擲地來到臨海秘境,我說的是或不是?”
聽着蘇梨月的話,蘇九恒的表情完全變了,他甚至懷疑蘇梨月也是追殺他的刺客,不然她怎麼能在不了解他的情況下,将真相猜得分毫不差。
但蘇梨月旁觀者一般的表情又打消了他的懷疑,最終,他隻是自下而上地凝視着她,問道,“你是誰?”
他語氣鄭重,因為他已經不覺得蘇梨月是個普通的參與者,或許她真能救他的命也說不定。
可他沒想到,身為皇子的他,一次的主動,換來的是終生的内向。
隻聽蘇梨月毫不留情地懶散一笑,“你還沒有資格知道我是誰。”
她的話冷酷又無情。
蘇九恒在九位皇子中算脾氣好的,但現在竟被氣得真氣大亂,他不得不壓下思緒暫時的調息。
冷靜下來後,他有些破防地問,“就算我以玄國九皇子的身份,也沒資格知道嗎?”
“沒有。”蘇梨無情地吐出兩個字。
蘇九恒聞言本就失血蒼白的臉變得更加灰敗。
蘇梨月不明白蘇九恒為何飽受打擊,因為在她看來她說的僅僅是事實。
就算拿玄國和蒼穹仙宗做比較。
蒼穹仙宗的地位放眼整個天下,也遠超這種小國。
更何況是作為宗内榜上第一的她和一個實力羸弱的皇子作比呢?
對于蘇九恒的反應,她歸結為弱者脆弱的通病。
蘇梨月不考慮救蘇九恒,轉眸對顧修瑾道,“辰月劍我幫你拿,真棺裡的東西就不分你了。”
顧修瑾看着倒在地上死氣沉沉得像是要完全融進地面的蘇九恒,想起來原書中蘇九恒若是也在臨海秘境被人追殺傷成這樣,他應當無力取辰月劍。
那麼幫蘇九恒取得辰月劍的是誰?
顧修瑾看向正對着他的蘇梨月,隻一眼,他就已經确定——原書中是蘇梨月幫蘇九恒拿到了辰月劍。
以他對蘇梨月的了解,也許當時她和蘇九恒達成了什麼交易,她才會幫其取辰月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