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隐約還能聽見同事唏噓的議論聲。
鹿泠笙沒什麼胃口,吃了幾口米飯後,腹部處傳來密密麻麻的撕痛感。
胃病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本以為像以前一樣喝點熱水,忍忍就過去了,卻不料比她想象中嚴重。
胃部的絞痛慢慢傳遍四肢,鹿泠笙維持不住坐姿,擡手将餐盤放到旁邊位置上,頭埋在臂彎處。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來電顯示——媽。
指尖頓住,秀氣的眉頭也少見的擰起來。
接連打了三個電話,鹿泠笙才接通電話。
“你忙什麼呢?慢吞吞的,給你打了幾個都不接,是不是因為不想相親,故意不想接的。”
“沒有,我就是有點不舒服。”鹿泠笙有氣無力地應道。
“不舒服,怎麼了?”
“就是老毛病胃疼。”
“别整天光想着工作,也要多休息,你是醫生,其他的媽也沒什麼好囑咐你的,晚上我去中藥鋪再給你抓點養胃的藥,記得按時喝。”
母親關心了幾句,便将話題轉到正事上,“對了,你陳阿姨介紹的對象,你看了沒,條件各方面跟你都挺合适的。”
“醫院工作忙,我沒時間也沒精力去相親。”鹿泠笙打斷母親的話。
“你是沒空,還是根本不想去相親?”
“媽,我真挺忙的”鹿泠笙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母親哽咽的聲音。
“媽也不是非要催你結婚,你今年28了,媽也老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獨自把你拉扯大不容易,唯一的願望就是想看你成家。”
“為了你的婚事媽沒少操心,整宿整宿睡不着,這次還是看在和你陳阿姨多年交情的份上,才給你介紹的這個。”
鹿泠笙胃部又傳來刺痛,她捂緊肚子。
“你就去見一見,合不合适以後再說,行不行?”
冰冷的無力感蔓延至全身,鹿泠笙有一瞬間覺得呼吸不過來。
她隻想趕緊結束通話。
“媽,我知道了,相親我會去,我還有事挂了。”
如果答應去相親,可以躲避母親的唠叨,鹿泠笙願意這樣做。
休息了會兒後,胃部的疼痛逐漸消失。
鹿泠笙松開捂着肚子的手,坐起來,就聽到有人喊她。
“笙笙,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來人是跟她同一個科室的許醫生,許曦晴,今天臨時幫她處理工作。
“我沒事,怎麼了?科室裡出什麼事了嗎?”鹿泠笙擡眸看她。
“主任讓我來找你的,讓你趕緊回去,川川家屬來了。”
這麼快就來了?
“你快點跟我來吧,警察都來了,這下你恐怕慘了,川川舅舅居然是祁沐白,看到是他時主任都吓了一跳,聽說院長知道後,也連忙從外地趕回來了,你趕緊過去吧。”許曦晴催促道。
祁沐白?
鹿泠笙在心底默默念了幾遍,總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聽過。
卻一時想不起來。
“你不知道嗎?祁沐白就是那個财經網上最年輕的,一手創辦卓越的互聯網大咖,身價百億,有顔又有錢的成功人士。”
“人家可不是我們能得罪的,捏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聽說對方知道後勃然大怒,叫了一整個警局的警察過來,現在全圍在辦公室門口,主任吓得膽子都要破了。”
許曦晴一邊拉着她,一邊滿臉擔憂,鹿泠笙心情也煩躁起來。
那股莫名的熟悉因煩悶也未來得及抓住。
直到她來到辦公室門口,隔着憧憧人影,看到男人挺拔的身影。
忽的,那個青蔥歲月裡永遠出現在大榜第一名的身影,躍然紙上。
祁沐白,天之驕子,高中無數女生的白月光,老師眼中最優秀的學生。
他穿着一身煙灰色西裝,精緻落拓的灰條紋打成平整的溫莎結,泛着柔軟真絲光澤,下颌線幹淨利落,鏡片下那雙狹長的眼睛清亮,矜貴又不失随和。
隻是與印象裡不同的是,他清絕的五官褪去了少年的稚氣,越發硬朗利落,姿态閑适坐在柔軟沙發上,面對滿屋子的醫院大咖,他也隻是微笑颔首,雲淡風輕,絲毫不見一絲慌亂。
反倒是常年醫院一把手的主任,戰戰兢兢連忙彎腰給他倒茶,生怕怠慢了對方。
“我們醫院照顧不周,出了這樣的事,還麻煩祁總您親自跑一趟,真是實在抱歉。”
“您放心,醫院馬上安排最好的醫護人員照顧川川,等鹿醫生來了,我也好好數落一番,讓她給祁總賠不是……”
門裡門外站滿了人,從鹿泠笙的角度看過去,大約十四五個人,個個高大挺拔,其中還有六位警察,氣氛莫名緊張嚴肅。
“祁總,我們絕對會給您一個滿意答複。”主任掃了一圈,低聲下氣道,“就是這些人,能不能先離開,我們私下好好商量。”
“您看,這一群人圍在這,病人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對我們醫院影響不好,對您個人也會不利。”
祁沐白唇邊依舊挂着溫和有禮的笑容,手指微曲接過茶盞,雙腿交疊,斑駁陽光映在他臉上,說不出的矜貴柔和。
“主任說的是,是我唐突了。”
“哪裡哪裡,是我們醫院太小了,還望祁總多擔待。”主任早已汗流浃背,白色襯衫從後背濕了大半。
他側頭看了眼,屋子裡穿着精緻西裝制服的人擡步離開,應該是他的貼身保镖,但幾位警察們卻站在那裡紋絲不動。
主任躊躇道:“祁總,我們私下解決就好,還是别打擾警察……”
“孰是孰非,不是主任和我個人說的算,應該交給警察來評判。”
溫和清潤的嗓音響起,似三月春風,卻帶着與生俱來的壓迫——
“主任,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