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臉上的笑容很溫和,但他的臉、劍和衣服上都沾了血,血腥味混在風裡吹過來,秋向蓮忽然覺得有些冷。
“所以,還是把火熄滅吧。”
砂金把沾血的劍收回劍鞘,随手抹去了臉上星星點點的血迹,動作随意到好像他擦的不是血,而隻是從天上滴落的雨水。
看着對方提劍走來的短短幾秒鐘時間裡,秋向蓮以為砂金是專程來殺她的,但很快砂金就把劍收了起來,看起來似乎不想殺她,至少他暫時并不想把她殺掉。
秋向蓮警惕地盯着砂金,做好了随時逃跑的準備。
“不要這麼充滿敵意嘛,我既然好心來提醒你,就不會故意傷害你,至少,我現在并不打算傷害你。”
砂金嘴角上揚,有些悠閑地在秋向蓮對面坐了下來,與秋向蓮隔火相望。
砂金的眼睛在火焰的映照下比白天時更加漂亮,此時這雙眼睛正透過火光看着秋向蓮,也的确如他自己所言,他的眼睛裡并沒有敵意。
秋向蓮往後撤了撤身子,随即意識到對方可能會把這一行為解讀為她在害怕,于是她又刻意往火焰的方向靠了靠,說:“你為什麼要提醒我?我們兩個既然隻能有一個活下來,你甚至不需要動手殺我,隻要把剛才追趕我的那些人引過來就可以了。”
“我們兩個是不是隻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這件事還沒有足夠的證據,現在就下結論為時過早,另外,”砂金的視線忽然下移,落在了架在火焰上方的堇瓜上,“你今晚就打算吃這個嗎?”
秋向蓮因為對方話題的忽然轉變而愣了兩秒鐘,然後決定回答對方提出的最容易回答的問題:“沒錯,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隻是,這個堇瓜烤的時間似乎有些長了,”砂金說完後擡眼看向秋向蓮,“你介意我……”
他指了指已經有些烤過頭的堇瓜,似乎想幫忙把堇瓜取下來。
“不用了,謝謝你,我自己來就好。”
出于種種無法用語言準确描述的複雜原因,秋向蓮拒絕了砂金的好意,她快速把架在火上的堇瓜取了下來。
砂金被拒絕後也沒說什麼,他隻是無所謂地聳聳肩,然後撲滅了火堆。
火焰熄滅之後,他們兩個人陷入黑暗之中。
燒焦的枯枝的氣味和烤堇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令人感到安心的味道,溫暖的氣氛以被熄滅的火堆為源頭,往四周蔓延開來。
“你的劍上為什麼有血?”秋向蓮忽然開口問道。
對于她的疑問,砂金似乎并不驚訝,他輕描淡寫地看了自己的佩劍一眼,說:“哦,你說這個啊?因為我在這個夢境裡的身份好像是一名除妖師,剛才來的路上有一個妖怪擋住我的路,說與我有舊仇,要殺我,我就把它給殺了。”
砂金說這些話時語氣頗為輕松,好像在講童話故事。
秋向蓮對生死這一類話題并不避諱,畢竟從前她總是在生與死之間徘徊,所以已經習慣了平靜地談論死亡。
但平靜地談論自己的死亡與平靜地談論别人或是妖怪的死亡并不是一回事,更不必說現在要談論的不是因疾病而導緻的死亡,而是因為争鬥而導緻的死亡。
秋向蓮不喜歡砂金談起死亡時那種滿不在乎的語氣,所以她說:“隻是夢而已,在夢裡殺掉妖怪也不算什麼。”
她的聲音很低,好像隻是在說給自己聽。
但周圍很安靜,所以砂金也聽到了她的話。
“是啊,隻是夢而已,”砂金附和道。他的語氣聽起來并不戲谑,眼神也還算真誠,“不過我想,所謂夢境,和遊戲也許是一回事。”
秋向蓮覺得,他口中所謂的“遊戲”,應該是特指,指的是他和她之間的死亡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