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雪并沒有在第二天留下痕迹,全部消融在了後半夜的雨裡,一直到過了好幾周後,才再次下起了雪,鵝毛一樣的大雪,下了一夜。
盛風荷收拾好書包,從家裡出來,坐電梯到陳希家,她告訴陳希:“小姨,我想現在就回學校。”
今天是冬至,陳希将盛風荷從學校接回來吃餃子。
陳希看了眼時間,“現在晚自習已經上課了,在家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
盛風荷抱緊書包,看了一眼窗外:“小姨,外面下了大雪,明天一早路可能不太好走,我還是提前回去吧。”
見盛風荷堅持,說得也有道理,陳希松口:“行吧,讓你小姨夫去送你。”
“不用了小姨,我打車就行。”
說着,盛風荷就跑去玄關換鞋。
陳希則将付華安從房間叫出來,又對盛風荷道:“天黑了你打車我不放心,還是讓你小姨夫去送你。”
“真的不用了小姨,我沒事的。”盛風荷說着已經打開門走了出去,“小姨再見。”
門被關上,陳希愣了一下,随後失笑:“這孩子。”
付華安套上羽絨服,對陳希道:“還是我去送吧,一個小姑娘夜裡打車不安全。”
付華安說得有道理,陳希催他:“你快點,别一會荷荷已經打車走了。”
小區外,盛風荷正在等車,大雪天氣,路上車輛不多,書包鼓鼓的,被盛風荷抱在懷裡。
不一會兒,她的衣服上就落了一層雪,睫毛上也飄落了幾朵雪花,她扯了一下紅色的圍巾,隻露出一雙亮亮的眼睛。
面前停下一輛車,盛風荷目光一滞,腳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車窗降下,裡面露出付華安的臉,
“上車吧荷荷,你小姨讓我去送你。”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盛風荷搖頭,不看他,也不肯上車。
氣氛僵滞了幾秒,付華安解開安全帶下車,去拉盛風荷懷裡抱着的書包,“荷荷這麼跟我客氣生分,你小姨會多想的。”
盛風荷側身撇開,付華安看着她這麼倔,覺得好笑,“你小姨現在天天過得這麼舒坦,荷荷也不希望她多想吧?”
陳希自從結婚後就沒再出去工作,一直在家裡照顧孩子,付悠悠和付梓年長大後,陳希有一段時間也想試着找份工作,重新進入職場,可是她已經脫離太久,工作了一個月後有些堅持不住,後來在付華安的勸說下又把工作辭了,全心的在家裡照顧孩子。
付華安倚仗的就是這一點,陳希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如果陡然被打破,對陳希來說會是個不小的打擊,并且,還有付悠悠和付梓年,無論盛風荷是在乎陳希,還是在乎他們兩個,她都沒辦法說出口。
付華安是個合格的父親,付悠悠和付梓年很愛他。
盛風荷稍稍松緩下來,越過他打開後邊的車門。
付華安重新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
盛風荷坐在後面,沉默的看窗外的雪。
付華安開車,時不時的開口,盛風荷不願意和他說話,一句都沒有回應,付華安卻不以為意,笑道:“車裡有糖,你小時候愛吃的奶糖。”
盛風荷攥緊手心,指甲陷進肉裡。
付華安還在不停的說:“荷荷小時候跟我可沒這麼生分,我每次下班回家,你都拉着我的手讓帶你去超市買糖,荷荷不記得了嗎?”
盛風荷小的時候,盛澤昀和陳盼工作忙,盛嘉言去上學,家裡有時候就剩盛風荷一個人,陳盼不放心,經常将盛風荷送到陳希家,讓她幫忙照看一下。
付華安每天都笑着,說話也很溫柔和藹,經常帶她去買糖,可不知道從哪一次開始,他不再帶她去樓下的超市買,而是開車去遠一些的超市。
就是現在的這輛車。
她那時小,隻覺得小姨夫變得好奇怪,她不喜歡,還有些害怕。
後來,付華安再帶她出去買糖,她總是不肯去,再後來她可以和盛嘉言一起去上學,見付華安的次數少了,她慢慢就把這些記憶鎖起來了。
直到初中,盛嘉言上高中和她不在一個學校,一天放學,來接她的人是付華安,付華安告訴她,先接她,他們再一起去接盛嘉言,盛風荷沒有多想,坐上了車。
後座上堆放着許多東西,付華安讓她坐副駕。
本來他一直都沉默的開車,手卻不知不覺的蹭到她的腿上。
盛風荷渾身一顫,下意識抱緊自己貼着車門,讓他停車。
那時的她,對一些東西已經有些懵懂,不再是一無所知,随着她長大,那些被她鎖起來的記憶一直都在折磨她,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真的隻是像付華安所說的長輩對小輩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