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你選擇站在那裡,縱容你的朋友們污蔑我?”秋輕聲說道,“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們呢,我以為……我們至少也算是朋友了吧。如果有人說你壞話,我會站出來為你發聲的。”
她低頭看着自己新染好的指甲,上面繪有兩條小巧的魚兒,正互相銜着尾巴,來回打轉地遊動着。
空氣似乎凝固了,四周一片寂靜,隻有火把在熊熊燃燒,發出細微的爆裂聲。
秋等了一會,覺得可能等不到塞德裡克的回答了,于是決定換個輕松的口吻岔開話題,她還不想就這樣和他連朋友都做不成。她在心裡痛斥自己,覺得自己還不如奧琳娜呢,她以前總是勸奧琳娜要拿得起放得下。
“事實上,從昨晚開始,他們就一直調侃我到剛才,原因是從四年級起,我就幾乎不再與女生單獨走在一起了,因為這樣做會給對方和我都帶來不必要的困擾。我今天花了大半天的時間,用盡威逼利誘的手段,想讓赫伯特他們不要外傳昨天的事,因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們不可能不讨論我們兩個。我情願他們是在我面前聊你,這樣我還能掌控局面。”塞德裡克終于開口了,語氣帶着幾分困難和緊張,仿佛現在正面對着斯内普教授的嚴厲提問,“何況這些毫無根據的風言風語根本不會對你産生任何實質性的影響,甚至别人隻會認為這是你……魅力的體現?”
他頓了頓,又說道:“不過我想,你關注的可能不是這個問題。我知道,如果換作是詹甯斯,她肯定會第一時間跳出來為你說話的;反過來,如果換成是你,你也一定會為她這麼做的。你們倆身上都有着一種俠女的氣質。”
塞德裡克逐漸平靜下來,深夜的寂靜似乎有一種魔力,能讓人敞開心扉,“但我可能沒有你們活得那麼自在随意,我不喜歡發生沖突,也不喜歡破壞和諧的氣氛。我的朋友們依賴我,而這也正是我的價值所在。赫奇帕奇人數太多了,大家的性格各異,也沒有統一的人生目标或典型的人格特質,天天生活在一起很容易就會産生各式各樣的矛盾。我很早就習慣了扮演維持秩序、調和矛盾的角色。作為這樣的角色,我肯定不能随意按照自己的喜好站隊,因為這樣會導緻事情的迅速升級,然後穩定的關系以及和諧的氣氛就會被瞬間打破。如果我要開口,就必須拿出确切的證據和事實來說話。”
秋已經轉身面對着他了。
她突然發現塞德裡克是個極其清醒的人,不論是剛才他對她的解釋,還是之前他對朋友的評價,都讓秋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在清醒中沉淪”這幾個字。
在赫奇帕奇,他或許扮演着“精神領袖”或“道德标杆”的角色,與此同時,他也不得不以“集體至上”的價值觀來約束和壓抑自己。
“總之,我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聽起來很像是在狡辯……但我相信你肯定能理解我要表達的意思。”塞德裡克說着,突然不好意思了起來,“我平時都找不到人傾訴這些。”
“我聽是聽懂了,但——”秋又小口地咬起了蘋果,發現它好像沒有之前那麼酸了,“我才不管什麼證據和事實,我就是要你無條件地站在我這邊,無論事情大小,也無論我在不在現場。”她偷偷瞄了一眼塞德裡克,“反正做我朋友都得這樣。”她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在“朋友”兩字上加重了讀音。
“所以,你也會無條件地站在我這邊嗎?”塞德裡克的眼神深邃而又溫柔。
“如果你信守你的承諾的話,我當然會了。”秋理所當然地說。
塞德裡克笑了起來,并且點了點頭。
“你現在關心我喜歡什麼球隊了嗎?”他笑眯眯地問。
秋冷哼了一聲。
“哎,你會不會覺得我剛才有點小題大做,答非所問?”塞德裡克又突然問。
“不覺得,但我覺得你在賣可憐博同情。”秋繼續吃着蘋果,“反正聽完你的長篇大論,我給你總結了三個字概要:我累了。”
塞德裡克心情很好,笑個不停:“這你都聽出來了,夠敏銳的呀。”
“累就趕緊回去休息吧,”秋沒好氣地說,“我走了,不用送。”
秋本以為她和塞德裡克還能像之前去溫室時那樣,天天晚上見面。她覺得隻要塞德裡克願意,他總能找到各種理由來見她。然而,沒想到接下來的将近兩個禮拜裡,他們都沒能有機會好好說上幾句話,隻能在禮堂裡隔着格蘭芬多的長桌,遠遠地互相對視,用眼神進行交流。
不過,這也不能怪塞德裡克不積極。
十二月的霍格沃茨被寒冷刺骨的風雨所籠罩,學生們大多選擇窩在城堡内,享受着爐火的溫暖,而秋卻不得不面對每周三次的魁地奇訓練。羅傑對她寄予厚望,她也不好意思打擊他的積極性,隻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天氣下,忍受着遊走球的猛烈襲擊。羅傑甚至安排兩個擊球手利用他們的大塊頭,假裝要把她撞下掃帚,以此來訓練她的躲閃飛行能力。每次訓練結束後,秋回到寝室都是渾身酸痛,精疲力盡,隻想一頭栽倒在床上,昏天黑地地睡上一覺。
不得不提的是,這其中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由于周三暴風雨實在過于猛烈,羅傑将那場訓練改到了無人預約的第二天。沒想到周四晚上,他們一進入場地就發現伍德已經帶領格蘭芬多球隊占領了球場。羅傑和伍德之間爆發了一場雖不激烈但頗為緊張的沖突。最終,雙方達成協議,平分魁地奇球場,并一緻決定不進行戰術訓練。秋沒想到,在這種狂風肆虐的天氣裡,球場都如此搶手。紛飛的衣角和被狂風吹散的碎發不斷幹擾着她的視線,讓她根本看不清自己的金色飛賊在哪裡。最後,她竟然在中場誤抓了隔壁格蘭芬多隊波特的金色飛賊。
而在沒有魁地奇訓練的晚上,秋都被留在古代魔文教授的辦公室裡,替她批改各個年級的翻譯作業。當她修改着三年級學生的作業時,不禁感到頭疼不已。這些初學者幾乎每一個句子都存在錯誤,秋隻能耐心地一個個給他們挑出來并糾正,因為這是教授明确布置給她的任務,否則他們根本意識不到自己錯在哪了。而一身輕松的芭布玲教授似乎與魔法部的神秘事務司合作開展了一項秘密研究,隻有在上課的時間才會出現在霍格沃茨,其餘時間都神秘失蹤,不見蹤影。
塞德裡克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也安排了他們球隊一周一次的魁地奇日常訓練。按照他的話說,雖然距離赫奇帕奇的下場比賽還有三個月的時間,看似沒有必要進行這麼頻繁的訓練,但飛行這項技能用進廢退,如果等到二月份拉文克勞和格蘭芬多的比賽結束後再開始訓練,那就徹底來不及了。
除此之外,他還有繁重的課業壓力和級長任務。下學期的O.W.L.S考試迫在眉睫,而他的目标是至少要拿到十個O(優秀)的成績。秋這才發現,他竟是如此熱愛學習,其學霸程度簡直可以與克拉拉相提并論。
撇開這些不談,他們倒是差點就找到機會約會了。
周六下午的時候,秋和塞德裡克一同參加了關于海格教授去留問題的意見征詢會。盡管名義上是征詢學生意見,但實際上學生代表們更像是在作陪,整個會議過程中,幾乎隻有馬爾福的父親——大馬爾福先生在發言并施加壓力。校董會對于學生的投票結果并不在意,因為在多輪投票中,大多數人都希望海格教授留下。當然,這并不一定完全出于對海格教授的喜愛,可能更多地是對馬爾福先生咄咄逼人态度的一種反感和反抗。最終,還是鄧布利多教授一錘定音,他以自己的名譽作為擔保,才使得海格教授得以繼續保留他的教師職位。
會後,塞德裡克沒有跟随赫奇帕奇的人前往禮堂,而是放慢了腳步,走在最後等着秋。而秋呢,正琢磨着如何用合适且不顯得自己心切的措辭邀請塞德裡克待會陪她一起去古代魔文辦公室批改作業。還沒等秋想出個所以然,就發現兩名一年級的赫奇帕奇學生正在旋轉樓梯上大哭大鬧。其中一個學生似乎因突然消失的台階而磕得頭破血流,但他堅稱自己看清了樓梯,并指責是旁邊的同學故意推他。看情況,他們還想把事情鬧到斯普勞特教授那裡去。塞德裡克無法置之不理,隻好先安撫了雙方,之後抱歉地對秋說,他需要帶受傷的學生去醫療翼進行治療和包紮。
秋表示理解,但同時在心裡暗自感歎,這以後可怎麼辦呢,為什麼不同學院不同年級的莎朗和斯特賓斯就能天天黏在一起,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