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德裡克在赫奇帕奇看台上找位置坐下時,壓根沒想過,這會是他迄今為止看過最糟心的一場魁地奇比賽。
早上陪秋吃早飯的時候,他心裡還在暗暗發笑。他的女朋友在前一天還壯志滿滿,并且到處放話,有了光輪2001她誰也不怕。但真到了比賽當天,她立馬原形畢露,不僅焦慮得食難下咽,更是化身抱抱怪,窩在他的懷裡尋求安慰。
當然,和斯萊特林打比賽前有這樣的表現也屬正常,就連塞德裡克自己和他的隊員們也是如此。犯規、人身攻擊、威脅恐吓都不是什麼新鮮招數了,斯萊特林隊隻要能赢,是不關心别人看法的。不過好在,這次秋身邊配備了一名專職的擊球手保镖,塞德裡克覺得應該不會出什麼安全問題,更何況,他非常相信秋的飛行能力。
球隊出場時,漫天雪花飛舞,這個場景非常浪漫。秋的寶石發箍熠熠生輝,顯得她既漂亮又耀眼。
“我敢打賭,在場至少有80%的男生都在盯着她看。”赫伯特壓低嗓音湊到他耳邊說,“不敢想象有多少人在羨慕你。”有時候,塞德裡克會覺得赫伯特就是他心中的小惡魔,總是能說出他想說卻又不敢說的話。
現在,赫奇帕奇的魁地奇球員們正擠在一起,占據了看台的最優位置。他們一邊吃着零食,一邊讨論着比賽。兩台雙筒望遠鏡在七個人之間傳來傳去。
“沒有擊球手塞缪爾斯,拉文克勞的鬼飛球體系全是漏洞,”海蒂說,“我們上我們也穩赢。”
“人家很明顯更改了戰略,沒看見他們給靈魂人物身邊專門配了一個保镖嗎!”赫伯特輕輕肘擊了塞德裡克一下,“馬爾福這小子在光明正大地搭話啊。” 鉑金色頭發的少年此刻飛到秋的身邊,正興緻勃勃地朝着她喊話。
馬爾福看來是想采取和秋上一場比賽一樣的盯梢策略。塞德裡克無語地看着赫伯特:“我估計斯萊特林想刷分,弗林特不會浪費這麼好的機會——”
他話音未落,斯萊特林隊就證實了他的想法。鬼飛球正在拉文克勞隊手上,按魁地奇規定,此時擊球手是不允許攻擊未參與防守的守門員佩奇的。但斯萊特林的兩個擊球手完全不關心鬼飛球的局勢,将遊走球在球柱前來回擊打。最後佩奇躲閃不及,被狠狠擊中頭部,摔下了掃帚。
“五十分,不對,加上罰球,是六十分,換一個守門員,值了。”赫伯特心有餘悸地對塞德裡克說,“希望他們三個月後不要這麼對我,但我覺得不太可能。你快點幫我想想辦法。你覺得我到時直接痛哭流涕向霍琦夫人示意怎麼樣?”
“别做夢了,霍琦夫人對于斯萊特林的犯規除了罰球毫無辦法。”馬爾科姆說。這是實話,不然斯萊特林也不會這麼肆無忌憚。
塞德裡克也為此感到頭痛,他決定先看看拉文克勞會怎麼應對這個難題。
解決方案很快出來了——秋看到了金色飛賊,搶先一步飛了過去。
“她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海蒂不敢置信地說。
現在才過去不到一個小時,她就要抓到金色飛賊結束比賽了?塞德裡克微笑了起來,他都能想象秋那副得意洋洋的可愛樣子。
馬爾福正緊追在她身後,但這個距離是絕對不夠他追平的。秋太靈巧了,她翻轉着躲避遊走球時甚至不需要減速。
“賭不賭,賭不賭!”赫伯特語速飛快地朝衆人喊道,“一個加隆,馬爾福要犯規了,不是扯袍子就是抓掃帚尾。”
塞德裡克瞬間從美好的幻想中清醒了過來——秋和馬爾福之間并沒有拉開足夠的距離。
果不其然,金色飛賊又消失不見了。
這場比賽已然徹底變質,犯規行為層出不窮,令人目不暇接。拉文克勞隊不斷獲得主罰球的機會,然而這根本無濟于事,斯萊特林隊早已在比分上遙遙領先。
“拉文克勞輸定了,而且會是一場大比分慘敗,至少得輸300分。”馬爾科姆客觀且理智地說,“這對我們而言可是好事一樁,隻要我們能赢下斯萊特林,魁地奇杯就還有争一争的希望。”
塞德裡克心裡其實認同馬爾科姆的觀點,可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馬爾福像塊牛皮糖似的,死死鎖住了秋的飛行範圍,壓根就不給她任何去找金色飛賊的機會。隻要秋一加速,他就立刻沖上去攔截。秋一次次嘗試突圍,可這毫無意義。終于,她意識到這樣下去隻是在白白浪費體力,于是便眯起眼睛,在原地仔細搜尋金色飛賊的蹤迹。
“她終于也體會到你當時比賽時無奈又焦急的心情了。”赫伯特說,“你知道怎麼安慰哭唧唧的女朋友嗎?趕緊好好想想!”
“秋不會哭的,她肯定更願意聽我和她一起痛罵斯萊特林隊。”塞德裡克現在對自己的女朋友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她的本性并不像她看起來那般溫婉柔弱。溫柔不過是她在社交場合的“面具”。
“沒錯,她能天天和詹甯斯混在一起,說明她的内心其實相當暴力。”海蒂坐在前排,聽到這話立馬插嘴,語氣直白又犀利,“這就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說話間,她的注意力始終集中在奧琳娜身上。事實上,每當觀看拉文克勞比賽時,她總會不自覺地将自己代入奧琳娜的視角。
馬爾科姆接過話茬:“照你這麼說,塞德裡克喜歡天天和赫伯特混在一起,說明他的内心其實很——”
赫伯特和塞德裡克同時盯住了他。
“——奔放。”馬爾科姆眉頭微蹙,在腦海裡像過篩子一樣篩選着無數個形容詞,糾結了好一會兒,最終才選了這個相對中性的詞說了出來。
“做人不要那麼守規矩嘛。”赫伯特對這個形容挺認可,嘴角上揚,自信滿滿地拍了拍塞德裡克的肩,“多跟我混混,我來帶你徹底解放天性。”
塞德裡克眼疾手快地搶過馬爾科姆手上的望遠鏡,動作利落地把赫伯特勾在他脖子上的胳膊抖落,幹脆利落地回應:“謝謝,不必了,就讓我一直壓抑着吧。”
他将鏡頭對準秋,她正在環視四周。看到他時,她沖他甜甜地一笑。
看來她的心情并沒有受影響,塞德裡克放下心來。
“你穿得跟個大黃蜂似的,她瞅都沒瞅你一眼。你這魅力值,明顯不達标啊!”赫伯特又湊到他耳邊,像個小喇叭一樣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
“比賽的時候她經常看我還怎麼赢?”塞德裡克無奈地說,“我穿成這樣是為了讓她想看我的時候,能一眼看到我就行。”
安東尼大大咧咧地提醒他:“别對女朋友太好了,她遲早爬你頭上。”塞德裡克希望他别再禍害艾薇,趕緊分了。
對于觀衆來說,欣賞這場比賽也是一種折磨。羅傑今天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莫名其妙地擺起紳士架子,既不組織隊友進行有力反擊,還嚴禁隊友還手,隻好眼睜睜看着斯萊特林肆意違規。
海蒂已經被氣得七竅生煙,她雙手用力揮舞着,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急得恨不得立刻沖進賽場,把奧琳娜替換下來。賽場上,奧琳娜每次參與搶球,弗林特就會趁機故意伸手,重重地打在她的胸部。塞德裡克以前也當過追球手,自然明白搶球時的距離把控是可以通過訓練實現的,而弗林特這種男球員對女球員的騷擾行徑,在普遍看來,實在是無恥至極。
“詹甯斯!你這個傻子!趕緊往上飛!往上飛懂不懂!”海蒂怒目圓睜,在看台上瘋狂上蹿下跳,聲嘶力竭地大喊。此時,奧琳娜又一次被斯萊特林的兩個追球手包抄,左右夾擊。弗林特和沃林頓那兩條粗壯的大腿,像鉗子一樣緊緊貼着奧琳娜,他們根本不關心她懷裡的鬼飛球,一心隻想逼着她以極快的速度朝着看台撞去。
“她根本飛不上去!橫掃七星的飛行方向和速度都被那兩把光輪2001給鎖死了,完全動彈不得。”塞德裡克眉頭緊鎖,眼中滿是憤怒,“羅傑和倫道夫到底在搞什麼名堂?怎麼還不過去接應她,再這樣下去他們又要減員了!”
弗林特這次簡直兇相畢露,完全是一副窮兇極惡的模樣。想來是因為今年就要畢業,他覺得沒什麼可顧忌的了,滿心滿眼隻有魁地奇杯,對勝利的渴望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其迫切程度遠遠超過了伍德。雖說伍德對赢得比賽同樣抱有極其強烈的執念,但明顯他心裡有一根準繩,不想在賽場上做出太過出格的舉動。
塞德裡克心裡有點發慌,他開始擔心起三月下旬和斯萊特林的那場比賽,覺得必須得提前把預案做好。本來他是打算等格蘭芬多和拉文克勞的比賽結果出來,再根據情況做決定,可現在看來,形勢根本不允許他這麼等下去。他陷入了糾結之中:要是秋沒抓住金色飛賊,斯萊特林就能淨賺三四百分,等下次和赫奇帕奇打的時候,他們就不會那麼着急刻意地刷分,施壓自然也小很多;但要是秋抓住了飛賊,分差被壓得很小,那赫奇帕奇可就要迎來一場硬仗了。
“下個星期訓練正式啟動,所有人都不許請假!”塞德裡克神情凝重,目光嚴肅地掃視着他的隊員們,憂心忡忡地說道。
“下場比賽把海蒂換下來,讓紮卡賴斯·史密斯上吧。他是個大塊頭,到時候我們直接和斯萊特林隊硬剛,弗林特有本事就和我們一換一。”馬爾科姆焦慮地提議,他很擔心海蒂的安全。
海蒂對馬爾科姆的好意毫不領情,她一腳用力踹向馬爾科姆,大聲吼道:“我必須上場!斯萊特林想欺負我?門都沒有!是詹甯斯太害怕摔下去,畏首畏尾的。要是換作我,哪怕拼個你死我活,我也要把弗林特和沃林頓這兩個混蛋一起從掃帚上拽下來!!”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奧琳娜瞬間就像被點燃的炸藥桶一般發瘋了。這一切的起因,是弗林特在搶球的時候,竟然明目張膽地摸了她一把大腿。
塞德裡克并不覺得弗林特是好色之徒。畢竟在魁地奇球場這樣激烈對抗的環境中,女球員能夠在體格與男球員有明顯差距的前提下入選上場,這本身就說明她們比男球員性格更為兇狠,頭腦也更加靈活。在這樣的賽場上,幾乎沒人會蠢到去占她們的便宜。
弗林特的刺激策略成效斐然,奧琳娜竟違規搶奪擊球棍擊打遊走球,當場被霍琦夫人罰球不說,她竟然還不肯回去繼續打比賽了。拉文克勞隊由此痛失主攻成員,無奈之下隻能被動轉入全面防守态勢。要知道,奧琳娜并非專業擊球手,在魁地奇隊員們眼中,她擊打遊走球的力度和速度簡直如同慢動作回放一般,根本不可能被她擊中。而弗林特就像是在逗弄奧琳娜取樂,正滿場飛馳、左躲右閃,遊走球卻連他的身都近不了。
“把他打下去啊!詹甯斯,趕緊把他給我打下去!”海蒂心急如焚,扯着嗓子聲嘶力竭地喊着,喊到最後,嗓子都快嘶啞了。
“弗林特要是這麼容易就能被打下掃帚,那安東尼可以直接卷鋪蓋走人、下崗啦。”馬爾科姆一邊說着,一邊擰開瓶蓋,遞給海蒂一瓶水。旁邊,赫奇帕奇的擊球手安東尼正憑借着自己的專業眼光和經驗,分析着弗林特的弱點。
短短五分鐘,斯萊特林連進三個球,這場比賽已經變成一出鬧劇了。
塞德裡克微微蹙起眉頭,臉上帶着幾分擔憂的神色,目光在球場中央急切地搜尋着秋的身影。他已經隐隐約約聽到,從旁邊拉文克勞看台上傳來了陣陣抱怨聲。不少人都在指責秋明明占着擊球手的特别保護,可到現在,連金色飛賊的影子都沒抓到。
“打弗林特,最好兩個擊球手配合,一個在正面吸引他注意力,另一個繞到他背後——”安東尼還在興緻勃勃地講授着,然而,就在下一秒,他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全都噎在了嗓子眼。
秋握着擊球棍,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弗林特背後不遠處,神情專注而又冷峻。塞德裡克目瞪口呆地看着奧琳娜揮出的遊走球被弗林特彎腰躲過,然後呼嘯着朝秋飛去。秋擺出了一個非常專業的擊球姿勢,毫不畏懼地看着疾速奔馳而來的黑鐵球,然後用力一揮球棍——
弗林特單手吊在了掃帚上,搖搖晃晃中又被奧琳娜一球擊中小腹。塞德裡克敢肯定,奧琳娜這一擊絕對是沖着再往下幾公分的位置去的。因為就在球擊中弗林特的瞬間,所有男生都不約而同地、下意識地害怕地抽了一口氣。
霍琦夫人吹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