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迎寒覺得自己再待下去怕不是又要被數落一遍,連忙起身說要出去透透氣。
還沒等父母同意,她已利落地翻出雅座落在走廊上,果然聽見紀母在她身後更加惱火的抱怨聲。
紀迎寒逛到後院時,又碰見大堂那位叫黎澹月的店小二。黎澹月身邊還站着一個胖嘟嘟的男孩,男孩手裡拿着一卷麻布正要往他手上纏:“阿月,你别躲呀!”
範琰正要去抓他,又被他躲開了。
“要不算了吧,我待會兒還得洗碗呢。”
見他手都成這樣了還要去洗碗,範琰頓時急了:“碗我幫你洗!你可是要當劍修的人,手留下病根怎麼辦!”
“哪有這麼嚴重。”黎澹月話雖這麼說,但心底也生出些許擔心。傷的剛好是右手,剛剛範琰幫他把碎片取出來時他疼得臉色都發白,這手也跟沒知覺了一樣,要是真的留下病根……
“你們也是明天要參加無極宗外門選拔的嗎?”
兩人聞言看過去,隻見一個穿着藕色交襟襦裙的少女緩緩向他們走來,滾動的裙邊繡着細密的纏枝紋路,行走間仿佛要從中搖曳出稚嫩的花蕊。
紀迎寒停在他們面前,微微歪頭:“你們怎麼不說話?”
黎澹月率先回神:“呃……你好?”
範琰看他一眼,撓撓頭,微胖的臉頰微微泛紅:“是、是的,阿月和我都是的。”
“這是凝血膏,止血化瘀的。”紀迎寒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個白玉制的小圓盒遞給他們:“隻要塗上一點,傷口便能馬上愈合。”
兩人面面相觑,都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這東西看着就價格不菲,他們總感覺用在自己身上浪費了。
紀迎寒沒注意到他們的猶豫,刮下一大塊凝血膏抹在黎澹月的手上。隻一會兒工夫上面的傷口已經變成幾道肉眼不可見的小傷痕,空氣中還彌漫着淡淡的清香。
“好厲害的藥啊!”範琰瞪大眼睛,把黎澹月的手舉到半空中仔細端詳,“連傷疤都沒留诶!”
“這可是藥王谷特制的膏藥。”話音剛落,紀迎寒就聽見内院傳來她爹的聲音,她把藥盒往黎澹月手上一塞,“我爹來尋我了,回頭外門見。”說罷,一溜煙不見了。
兩人互相看了看,黎澹月将藥盒收好,拍了拍範琰的肩膀:“走吧,回去幹活。”
範琰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
明天無極宗的外門選拔正式開始,他們應該還會碰上吧?
而這邊紀迎寒剛走出外院就在半道碰上來尋她的紀父。兩人一道回廂房時,紀母帶着紀夢岚站在門口等她,剛要說她幾句便注意到她指尖的藥膏,紀母臉色一變,緊張地捧起她的手:“怎麼搞的,這才出去多久就受傷了!”
紀夢岚湊過來看,跟着吹幾口氣:“姐姐呼呼。”
“不是我,是别人受傷了。”紀迎寒想将手指上的藥膏抹在裙擺上,被她娘一把抓過去拿手帕擦幹淨:“姑娘家家的這麼不講究。”
她讪笑幾聲摸了摸還踮着腳給她呼呼的紀夢岚:“姐姐沒受傷,不用呼呼了。”
明日就是無極宗外門選拔,若真的一朝入選成為無極宗外門弟子,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回一趟通幽城。當晚一家四口都睡在同一間客房裡,紀母帶着紀迎寒和妹妹睡在榻上,紀父一個人在地闆上打地鋪。
“若是遇上比你厲害的,打不過就跑知道嗎?”
“别老是死腦筋,跟同門之間要搞好關系。這出門在外,有個朋友能頂半邊天。”
“不過凡事留個心眼,也别太相信别人。”
紀母的聲音在黑暗中有些哽咽。
她的話音剛落,紀父立馬接道:“身上的靈石要是不夠就給爹寫信,千萬别省着,關鍵時候保命最重要!”
紀迎寒一一應下,聽着聽着她自己也眼酸起來。
她翻了個身,擦掉眼角的淚水,佯裝堅強開玩笑道:“有靈石不花我傻呀,我絕對不給你們省的。”
夜深後,紀迎寒迷迷糊糊間仍然能聽見他們輾轉翻身的動靜。
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三口送她到山腳下報道,二老此時已經沒有昨晚的愁容,反而叮囑她這次别又像上次一樣,連無極宗的門檻都沒摸到就被踢出來了。
紀迎寒:怎麼一個晚上過去那點親情突然就消散了呢?
當紀迎寒消失在人群中時,紀母還是沒忍住别過頭去擦掉幾滴淚。
“沒事,說不定今天寒寒就回嗷——”
紀父話還沒說完就被她踩斷了:“閉上你的烏鴉嘴,我們寒寒這次肯定能成!”
“是是是,是我失言。”紀父忍痛,心裡欲哭無淚,他望向逐漸消失的隊伍:寒寒你這次可一定得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