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貨通走來時，三人齊齊看向他等着他解答疑惑。看見那打符紙時，百貨通的笑容僵硬幾秒。他明明記得自己上次已經把這堆破紙拿去丢了，怎麼又回來了？但對着三人期待又好奇的目光，百貨通還是耐心解釋道：“這是聽話符。”

“不過……非符師者隻有三成機會能成功操縱比自己修為境界低的人。”

範琰翻動那打符紙，薄薄一本一共十張，兩張為一套，要是隻有三成也太不劃算了。

黎澹月十分贊同他的話，早聽聞符師能通過小小一張符上天入地，隻是這符紙貼在人的身上是不是有點過于明顯了？

對此，百貨通補充道：“這個倒不是問題，隻要貼上它就會隐于無形。”

他們讨論的時候一旁的紀迎寒不知想到什麼，一抹狡黠的笑意閃過：“我全要了。”

“我正愁沒方法教訓那個程蓋呢。”說罷她把符紙塞到黎澹月手裡：“下次他再來找麻煩，我們就貼他！”

見她鬥志如此昂揚仿佛已經成功了大半，黎澹月忍俊不禁，心中卻也生出些許暖意。

出來的路并不是原路返回，而是順着廊道走下去直到眼前突的一亮，幾人再次出現在奇貨間的入口處。一眨眼的功夫，百貨通已經回到櫃台前撥弄起算盤算好價格。紀迎寒遞去一袋沉甸甸的靈石時，他的精神氣都不一樣了，笑眯眯地将三人送到門口歡迎他們下次再來。

剛走出百寶閣，紀迎寒遠遠瞧見一家名叫“酥芳齋”的店鋪排着好長的隊伍，排隊的不僅有普通人還有一些修士。接着一股裹着熱氣的甜香飄來，細膩的甜味中摻雜着一絲酥油的焦香，但這香氣并不濃烈也不膩人，反而勾得人胃口大開。

紀迎寒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已經能想象到那裹着脆皮的點心是如何絲滑地揉進唇齒間隻留下一陣回甘的。她眼巴巴地望着，扯了扯兩人的袖子：“現在離用晚膳的時間還早吧？”

盡管她此刻饞極了，卻也不想因為排隊的工夫而讓為他們辛苦準備膳食的範大娘幹等着。

範琰失笑，看出她眼裡的渴望：“時間還早，而且我娘也喜歡吃酥芳齋的糕點，正巧我也買點回去。”

紀迎寒在心裡小小歡呼一聲，正要和他們一起過去，發現黎澹月已經不聲不響排上隊了。

“不過這裡的生意為什麼那麼好呀？”紀迎寒踮起腳往前望去，除了一排腦袋什麼都沒看見。

範琰解釋道：“這是我們無極宗膳慧峰的店鋪，在整個栖霞城都非常有名。”

紀迎寒歪頭，果然看見幾個内門弟子正在店鋪裡忙活。她盯着一位正在捏制糕點的弟子，發現他的手法快得驚人，不過一眨眼工夫已經捏好一蒸籠的點心，怪不得隊伍排得那麼快。

輪到他們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期間紀迎寒無聊得直打瞌睡，弟子服的衣擺都快被她盤薄了。酥芳齋一共有十二種不同口味的糕點，每種口味的形狀和顔色各不相同，擺在一起時既美觀又可口。為了不枉費這苦等的半個多時辰，紀迎寒大手一揮每個口味都要了五份，自己留了一份。

回到客棧時範大娘已經做好一桌子飯菜，特地給他們留下一間雅座，桌子上除了她最拿手的肉宴煲還有别的幾樣特色菜，滿滿一大桌饞得人直流口水。

紀迎寒推開門走進雅座，四個孩童将她團團圍住，打得她措手不及。過了一會兒他們才發現自己抱錯了人，但紀迎寒身上香香的，兩個妹妹一人抱着她一條腿不願意松開。兩個弟弟則纏着黎澹月非要他講講故事給他們聽。

雖然紀迎寒自己也有一個妹妹，但紀夢岚年歲還小，時常要人抱着。而範琰的弟弟妹妹就跟那下地的小雞似的，活力驚人。

“你們幾個快去廚房幫娘端菜，表現好才有故事聽。”範琰的話剛說完，幾個小孩叽叽喳喳一哄而散。

當看到範大娘時，紀迎寒終于知道這幾個小不點為什麼這麼有活力了。範大娘個子很高，體型敦實、腰背直挺，一張飽滿紅潤的臉頰總是帶着十分的笑意，襯得那一雙眼睛格外明亮。她端着四個盤子走進雅座，動作間撸起的袖子露出結實的臂膀，四個裝滿熱菜的盤子穩穩當當落在桌子上，湯汁一點兒也沒撒。

菜品上齊幾人一一落座，小小的慶祝在歡聲笑語中進入尾聲。範琰如約給他的弟弟妹妹講這次外門選拔的故事，一開始還沒什麼，到後面越聽越不對勁，一個沒留神紀迎寒和黎澹月兩人在他的故事裡一個騰雲駕霧、一個驅雷掣電，可謂是各顯神通。

紀迎寒聽了都忍不住崇拜自己，她一轉頭正對上四雙驚羨的眼睛，輕輕一動腰間的絲帶拂過幾個小不點的臉頰，逗得他們哇聲一片，再經過範琰這麼一薰陶，幾個小不點已經把她當作下凡的仙子供奉。

一旁的黎澹月看着她得意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而有人配合後範琰講得更加起勁，他好意思說兩人都沒好意思聽，趕緊在他越說越離譜的時候打斷。

幾個小不點聽得昏昏欲睡，夜色漸深，範大娘便帶着他們先一步離開。他們困得頭一點一點的，一個接着一個跟在範大娘身後，就像一群跟着母雞遊行的小雞崽。

範琰目送他們離開，嘴角還帶着一點笑意，轉身之時，屋檐上丢下一根絲帶。他擡起頭，紀迎寒正站在客棧的屋頂上跟他揮手，而黎澹月盤腿坐在一邊。

夜晚并不安靜，仍然能聽見由遠及近的叫賣與修士路過的交談聲，但當他們躺在屋檐上頭頂一望無際的天空時，那些聲音又好像又離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