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給少爺送了梨羹後,依舊花天酒地,比起不可靠的少爺,投靠可靠的夫人是更加明确的選擇,見宋玳将自己的話聽了進去,謠音表示我心甚慰也。
宋玳時不時同謝蘭硯說幾句,心想趁着四周無人,偷偷找找那份名冊藏在哪,不過讓她可以肯定的是不在謝蘭硯書房,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寫的話本子上。
謝蘭硯說,等她寫好了就拿給她看,宋玳等啊等,見墨水幹涸,簪花小楷整齊的落在紙上,勾起人的好奇,她也想知道這麼胡編的故事開頭會是什麼結尾。
她湊過身子去看時,謝蘭硯雙手捂住,不管未幹的墨迹染黑雙水,宋玳想,捂住了不就浪費了,自打宋玳起了好奇心,謝蘭硯寫倆個字就要偷偷瞥一眼宋玳。
哪怕她已經識趣地站遠了。
一心不能二用,謝蘭硯便叫連翹将謝尋歡帶過來,昨夜他累了一天,躺在雅室樂的清閑,謠音一說夫人找,他穿好衣服就跑了過來,見宋玳眼神落寞,不解地望下母親。
謝蘭硯将宋玳招呼過來,“歡兒,小東巷晚上夜市正熱鬧,你們年輕人就要多湊湊熱鬧,小玳養了好些日子,為娘想着多多運動也有利于傷口恢複,你帶她出去熟悉熟悉我們汀州的環境。”
謝蘭硯見宋玳第一句話就問她是哪裡人,宋玳佯裝失憶,隻記得一個男子辜負了他。
謠音笙戈眼神互動,不愧是夫人,給二人制造餘情重燃的機會。
謝蘭硯:不能讓她偷看。
謝尋歡:她那是什麼表情。
宋玳:小東巷,那不是他同陳有光會面的地點嗎,好機會,天賜良機,正愁沒地方下手。
五個人各懷心事,宋玳知道謝尋歡看似大大咧咧,五大三粗,實則心細如發,為了怕他懷疑,連忙拒絕,“怎好勞煩謝公子,我還是回暖閣吧。”
在宋玳低着頭不見神色連連擺手反複推脫最後面帶微笑“勉為其難”接受時,二人決定出府。
今夜無雨,忙碌了一天的人們紛紛出來歇息,摻雜着軟糯鄉音的瑣碎小事煙火味十足,宋玳穿着厚厚的氅衣,混在輕薄保暖的襦裙外衫中顯眼極了。
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疑心,宋玳出門後便跟在謝尋歡身側,察覺到不對勁,停住了步子,小東街在東邊,層層疊疊酒樓戲台衆多,絲竹管弦之聲三百米都可聽見餘音,這裡隻有閑談的聲音。
身旁男子笑了一聲,指了指前面的店鋪,順着手指指向的方向,繡衣樓大門敞開,一件件樣式新穎、顔色各異的衣裳擺在最顯眼的位置,經過門前偶有一件衣裳款式得了姑娘芳心,風情萬種的老闆娘說着親切話語,一旁的女工笑着推銷今年初春的新樣式。
宋玳跟着進了繡衣樓,老闆娘放下手中擺弄的步搖,見到身後那人,嬉笑道:“喲——稀客啊。”見二人神色熟稔,宋玳往旁挪了挪,心想:一連幾夜都去小
東巷與陳有光會面,難道自己跟着出來讓他起疑了。
“擔不起“稀”這一字啊,這不是過來給你照顧生意麼。”謝尋歡往後退了一步,雙手一攤,言外之意是這是今晚的主人公,老闆娘熟稔的拉住宋玳的胳膊,輕輕将她帶到裡屋。
被突如其來的手這麼親昵的摟着,宋玳步子輕微搖晃,謝尋歡跟在後面捂嘴笑。
裡屋裡生了倆盆火爐,熱氣撲面而來,比起繡衣樓外屋放在已經制好的成衣,裡屋放着各式各樣的錦绫綢緞按照顔色花紋款式分類堆放展示。
老闆娘拿着量尺詳在宋玳身上橫豎比量,記錄在一個泛着毛邊的小劄中。
制衣啊。
“姑娘有沒有特别喜歡的顔色樣式?”老闆娘問道,“還有布料是喜歡錦還是喜歡羅?唉……我這屋子燒了倆盆炭,你的手還發涼呢。”
謝尋歡連将剛剛為量尺寸脫下的氅衣披在她的身上,“怎麼不多生幾盆。”
老闆娘白了他一眼,無語道:“大哥,我這到處堆放布料的屋子,起火了怎麼辦,有沒有點安全意識?”
宋玳選了幾件款式,算算時間也夠了,見老闆娘收好圖紙手冊小劄,“怎麼不給你自己買倆身衣服?”
謝尋歡道:“不買,櫃子裡面衣服多的是呢,不在選選嗎?”
宋玳頂多賴一段時間,要那麼多衣服也用不上,堅定得搖了搖頭,起身出了裡屋,走過廊道,一陣春風吹來,一朵杏花飄到衣角上,她不可察覺的一笑,起身拾起地上的落花,塞進荷包中帶了回去。
謝尋歡又囑咐了幾句,見宋玳不見了蹤影,忙跟了出去,老闆娘停筆後,起身吩咐小厮将屋内的炭火熄了。
見宋玳拾花,他放輕了腳步,側身望着正含苞待放的杏花,“杏花要開了。”
春天是百花齊放的好時候,他們剛踏出繡衣閣,一個身高八尺,眉粗眼大,國字臉,穿着白袍的男子攔住了謝尋歡,臉上堆積着笑容,雙手交錯,用汀鄉話說着請。
好戲要開場了。
這奴仆應該是陳有光身邊的人,腦海裡立馬将今晚發生的事串成手串,本來以為陳有光今夜并未邀請謝尋歡前去小東巷酒樓喝酒才同自己去繡衣樓制衣,打發時間,其實不然,正是因為陳有光邀請了,謝尋歡才特意帶着自己去制衣,消磨時間,久久不至,一直待對方急眼,才肯罷休。
若是謝尋歡想通過買賣官職進入仕途,他若表現的太過着急,陳有光等人順着機會坐地起價也不是不可能,推拒還迎是做生意的一個重要手段。
就像買貨物一樣,十兩銀的貨物,買家想便宜三兩,賣家起先拒絕,見買家搖頭就走,又急忙搭住手喊了一身,少二兩,少二兩,不能在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