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芳要離開這裡,她想脫離這裡。
“同僚?”宋玳道:“既聲稱是同僚,搖芳真正的任務應該是為仕途買賣做牽線吧,言善應當沒有這個耐心去教學生。”
此言說得王媽媽面紅耳赤,繼續道:“其實我對她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隻知道她和陳縣令私底下往來密切。”
“姑娘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搖芳和陳縣令有關系。”
宋玳如實道:“天下無人不知梧國缺乏可用之才,料不料到,都沒有關系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是你們太猖狂了。”
她微微擡頭,“是你太貪心了,想要源源不斷的銀子,卻又想安穩過日。”
此話一處,王媽媽的臉變得煞白煞白,幾度想張口說話,最後化為沉默。
她知道已經什麼都瞞不住了,是從什麼時候被發現的呢?
她不知。
汀州的幾個秦樓楚館,就屬白鶴館建的最晚,她本來隻想換個生活,直到有一天,搖芳向她表演了一首曲,她便将她收了進來,做了白鶴館的頭牌,搖芳是個性情中人,不嫉不妒,既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是否美麗,也不在乎有沒有新人在古筝上的造詣超過她。
天下沒有她害怕的事情,她為白鶴館打出了名聲,源源不斷的客人來了白鶴館,王媽媽有時候想,這或許是上天對她的天賜。
直到越來越多官人出現在此,時不時會有窮書生對此面露懼意,她才知道她卷入了一個不可洩露天機的地獄中。
這麼多年,興許沒事呢?
她就這樣想着,反正日子也是一天天過着,直到有一天,搖芳将她拉進屋子中,屏退了其他人,想叫她趕緊将賣身契還給其他小花,趁現在趕緊跑。
十幾年的榮華富貴,她怎麼舍得,她隻當搖芳在杞人憂天。
直到她死了,月娘也出事了,王媽媽才發覺事情不簡單。
而這一切的開始——
就是她面前的女子,自從搖芳見過她,整個人越來越輕松,好像罪惡被洗脫,留下的隻是一朵還未開放的花朵。
“不不不不,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的解釋是蒼白,宋玳并無面露鄙視,也并沒有輕視,她依舊是靜靜坐在那,好像在聽你說話,又好像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門外響起被人踩踏地闆的聲響,海棠苑的大門被人打開,一把磨得鋒利的鐵刀抵在王媽媽後背,這一下來的太突然,王媽媽被吓了過去。
采珠的臉有些猙獰,謝尋歡将宋玳護在身後,“采珠大人什麼時候喜歡深夜暗訪了?”
他将王媽媽粗魯地一踢,宋玳見狀,眉頭一撇,這是極其不高興的樣子,隻見他将刀拍在桌上。
滾燙的茶水順着桌子留在地上,拖出了一條痕迹。
“脫衣。”這倆字好耳熟,謝尋歡反問道:“脫衣作甚?”
采珠道:“你身後的女人,驗身。”他是江湖人,對女人的肉|體更多的是見怪不怪,話從他嘴中說出來,也并無多大敬意。
宋玳閉眼,已經想到了自己身份被暴露,不過也沒有關系。
正當她身上想掏出梧帝賜的玉牌時,謝尋歡的手隔着衣袖按住她的手,整個人像是将她環住,以至于宋玳第一次發現男人和女人的區别。
男人的氣息裹在身上是帶有侵略和占有的,謝尋歡的背将她擋住,她的手被他按住,動彈不得,她本想問他作甚。
突然一想,可能是她準備掏出禦賜玉牌時的動作讓他誤以為自己要脫衣。
謝尋歡道:“梧國的法律沒有哪一條是讓女人随意脫衣的。”
采珠道:“倘若她身上有劍傷,我是否有責任檢查審訊她是否是可疑人口。”
說罷将刀逼向了謝尋歡,他趁機抱着宋玳躲在了一旁,下意識将手伸到腰處,發現自己沒有帶劍,采珠則是冷笑了一聲,“躲的了一次,能躲第二次嗎?”
宋玳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血光之災,伸手去拿玉牌時,謝尋歡大叫,“别脫……”
他極其霸道的拉住她的手,不讓她有半分動作。
采珠一刀劈了下來,眼見他要劈到謝尋歡身上,吓得她險些喊了出來,隻見他往後一仰,刀劍順着脖頸劃過,幾絲頭發掉落在地,一字一句道:
“陳,浮,光。”
三字如定身咒,滿室燭影驟凝。
采珠果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