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葉展說：“等去淮口，你就回你家的老房子看看吧。”

火鍋冒着騰騰的熱氣，熏着葉展的眼鏡。甯遠聞言一怔，擡頭看了看他，一挑眉：“行。”

看樣子這人不想讓他陪着去醫院。但甯遠心想反正隻要去了淮口，他肯定能設法從醫院裡找到他。甯遠故意沉着臉，又夾了一筷子鴨血，假裝吃的很專心。

甯遠問：“咱們啥時候去？明天麼？”

葉展翻了他一眼：“明天？怎麼可能。這兇手剛抓到，明天一早得開會啊，然後他們上午還得去采樣查證。還有，專案組現在啥也不清楚，複盤會議總得我來講吧。”

這倒是事實。甯遠沉默了。晚上緊急的布控都是自己帶的隊，專案組大部分人都在分局，肯定都還一頭霧水。

“那明天忙完，後天去吧。”甯遠松口道。

過了一會兒，甯遠仿佛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端着碗湊過去在葉展身旁坐下，一臉八卦地拿胳膊肘捅他：“上次你審段清之的時候，你跟他說，你沒追過女孩兒，真的假的？”

葉展迷茫地放下筷子，先是一臉莫名其妙，随後蹙起眉頭，打量着他滿臉的壞笑，極不自然道：“這……當然真的啊。”

葉展心想甯遠這話問的不帶腦子。他哪有那心思追女孩子。上學的時候一半時間在醫院度過，到了學校就抓緊補習，根本沒心情談什麼戀愛。

甯遠忽然又問：“那你收過多少情書？應該不少女孩子喜歡你吧？”他打量着葉展那張臉，哂笑道。

就這種不是人類的、神仙似的氣質，多多少少會有點兒吸引凡人……甯遠無意識地想。

葉展怔住，情書？那還真有。但就憑他當時的身體狀況導緻精神備受折磨，哪有那個心思談戀愛。葉展皺着眉，但又不想把真實原因告訴他。于是他說：

“你以為我真是天才啊，我不需要學習麼？我讀書那會兒可用功了，不然你以為我怎麼考上省醫科大的。”

甯遠換了種眼神看他，極度不屑：“先知，你要不是天才，那……”

葉展趕緊打斷他：“别成天一口一個先知的了啊。真要有那種半點兒不用學習，成天就談戀愛還能考上好大學的，那種人隻在偶像劇裡存在。”

其實葉展說的是實話。他高中時是很用功的。被表白或是怎的，他雖然不會不給女孩兒面子當面拒絕，但私下裡都會找她們講清楚，絕不拖泥帶水。

和工作之後一個樣，上學時的葉展心中隻有學習。

甯遠看着他緊緊抿着的泛白的嘴唇，直覺就信了他的話。突然甯遠樂了，伸手揪了一下他的臉，道：“你就不好奇，我追沒追過女孩兒？”

葉展倒也沒躲閃，遂一蹙眉擡手抓住甯遠，冷淡道：“不好奇。”

甯遠跟沒聽見似的，也沒管自己手上傳來的冰冷，繼續湊近了他，炫耀似的随口胡謅：“雖然我沒正經追過，但老有漂亮的妹妹跟我告白，我都沒答應……”

葉展充耳不聞，推開他從火鍋裡繼續撈苕粉，目不斜視道：“趕緊吃。看看現在幾點了都。你以為明天放假麼？”

見狀甯遠先是一愣，遂趕緊按住他的手幫他撈苕粉，壞笑道：“我幫你盛，你聽聽我的愛情故事……”

葉展松開手，坐回椅子上，蹙着眉打量着甯遠，半晌他開口：“然後呢？”

甯遠将苕粉撈到葉展碗裡，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半天沒說話了，道：“你不是不想聽麼？”

那人笑：“聽。你倒是說啊。”

葉展趁其不備奪過甯遠手裡自己的碗，吃着苕粉翻他白眼。

甯遠這才真正愣住。他方才都是在胡謅，因為甯遠也是個上學時候沒心思搞對象的人。當時不光顧着自己學習，還得照顧甯靜。表白的女孩子倒也不是沒有，隻是第一次他就……

但甯遠也不太想解釋，遂幹巴巴道：“沒啥人跟我表白。因為我長得醜。”

剛好葉展用自己的筷子插了一個紅糖糍粑遞到甯遠嘴邊，聞言遲疑了一下，擡頭看他，手收回了點：“啊？你說啥？”

甯遠沒多想，見葉展的手有收回去的意思，趕緊一把拽過來吃了那個沾了紅糖的糍粑，然後含糊其辭地說：“其實不是。她嫌我不直了。”

葉展眉頭一皺，甩開他的手：“什麼意思？”

甯遠當然不會講出，他曾經當面說他不喜歡女的這一回事——不過當初他這麼說，隻是為了杜絕某個女生的表白。

這招還是他損友給出的。甯遠壓根沒想那麼多。

踟蹰了一刻，甯遠将嘴裡的東西咽下去，道：“她……嫌我長得醜。”

再度擡起頭，甯遠發現葉展正笑看着他。

甯遠幹咳一聲，低下頭繼續吃。過了一會兒他又道：“其實我覺得我長得也……看得過去，你說是吧？”

說完這句見那人半天沒應，甯遠惱怒地擡起頭，卻驚奇地發現葉展不知何時，竟靠在沙發上閉着眼，好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