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展推着自行車,朝他輕松一笑:“是小葉。他問我到淮口了沒。報個平安。”
甯遠一撇嘴:“跟我一起還能有啥不平安的?沒想到小先知還能不放心你。”
雖然已經接近正午,周末的公園裡還是熱鬧非凡。二人推着車進了大門。綠道無風,赫然映入眼簾的、映照着藍天的湖水平靜,令人心曠神怡。
“不錯吧,這兒。”甯遠看着不遠處的湖水,愉快地說道。轉而看向葉展。
葉展笑盈盈地點頭:“是不錯。”
話畢他就騎着車,沿着林蔭綠道而去。
“你……”甯遠眼看着他車騎的飛快,無語地搖頭,也立馬跨上車沖他喊:“等我一下啊!”
綠道兩旁,郁郁蔥蔥的草叢裡駐紮着不少露營帳篷。甯遠加快了車速追上他,道:“這片有好多露營玩兒的,早成習俗了。”
葉展由衷點頭:“看樣子是挺好玩的,有機會我也想試試。”
沒過一會又補充說:“我還沒玩過露營呢。怪好奇的。”
甯遠騎着車,心情愉快地回應:“這個季節就算了。晚上天太涼。”
“那什麼時候好?夏天麼?”葉展問。
甯遠思考一番,搖頭:“夏天蟲子多。我看還是春天合适。”
“春天不下雨麼?”葉展騎着車,聲音不大地随口道。
風聲裡,甯遠捕捉到葉展微弱的話音,“你以為哪都跟你們堰江似的,天氣那麼爛,不是下雨就是暴曬的。我們淮口雖然經濟沒堰江發展的好,但環境天氣也是沒得說……”
沒聽進甯遠的話,但綠道沿路種着的香樟令他感到愉快。葉展呼吸着新鮮空氣,卻又聯想到晚上的事,嘴角扯出一個不明的笑來。
騎車沒一會兒,葉展就停下了。他有些累,擡手指了下湖邊空着的座椅,“歇會兒吧。”
甯遠在心裡切了一聲,跟自己想的沒差,這先知果然騎不了幾分鐘的車。但還是順着他,在路邊鎖了車跟他過去坐下。
凝望着毫無波瀾的美麗湖水,葉展竟歎了口氣。
推着車過來的甯遠瞅着他異樣的神色,一面問:“咋了?這兒不好嗎?”
葉展沒說話。他心裡是别的事。
甯遠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好奇地盯着他的臉看了會,見這先知又在神遊的樣子,伸手捏他:“你要不喜歡這就直說,咱們……”
葉展收神,打斷他:“就是太好了。好到……”他剛想說什麼,就立刻噤聲。
但甯遠沒發覺,在他身旁坐下:“好還不好麼,真搞不懂你腦子一天到晚都在想啥。”
過了一會,甯遠仿佛想到了什麼,皺眉道:“先知,你不是騎不動了吧?這才多長時間啊。”
葉展沒回話。甯遠繼續道:“不行咱們就走着原路返回,也沒多久。”
“去江灘吧。”葉展說。他凝望着遠處的美麗湖水,沒回答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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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還是走路返回。路途上甯遠望着澄澈的湖水,以及周末的遊客,嘴角浮起毫無意識的淺笑來。
淮口江灘唯一開放遊覽的江邊,江水有些枯萎地下降了好幾個度,浸着江灘邊的沙石,看得二人心裡都空落落的。
但火紅的晚霞映照着整個西邊的天空,映着波光粼粼的江水一片起伏的紅暈。倒不失為一道美景。
甯遠踟蹰:“其實以前水位正常的時候,這邊……”
最後一抹斜陽消逝在天際。葉展搖頭,道:“起碼比堰江強。咱們走吧——話說晚上去哪兒?”
聽到他這麼問,甯遠眼神跳了下,“你要是不回醫院,不然去我家?”
過了半晌甯遠又道:“看看……甯靜以前住的地方。”這次他的語氣倒沒那麼難過。隻是小心地注視着葉展。生怕他拒絕一般。
葉展點頭答應:“走吧。”
江灘上的落日慘烈不堪。方才的血紅的日落反射在江水之上,映着遊客們的身影。但因為他們沒走近,倒影裡毫無二人的身影。
坐地鐵原路返回,天已經徹底黑了。甯遠家是個老小區,沒超過七層的樓棟沒有電梯,甯遠領着葉展,一路爬了五層才到自己家。
“有兩年沒回了,有點髒,你忍一下。”甯遠四下打量着遍布灰塵的家裡。昨晚回來他太累了,除了卧室其餘的地方都沒顧上打掃,倒頭就睡了。
“沒事,我幫你打掃下。”說着就走進洗手間,問:“拖把在哪兒?哪個是抹布……”
聽到葉展說出這樣的話甯遠一愣。在此之前,他以為這種家長裡短的對話再也不會從他生活裡出現了。
更何況這話還是從這他心目中衣不染塵的神仙口中說出來的。
他一時腦子有些混亂。語塞之際,葉展走出來,疑惑地看向他:“愣着幹嘛?不是說請我吃飯麼?吃什麼,泡面?”
甯遠趕緊搖頭:“我去買菜。那你……也不用太忙了,随便收拾一下就行。”
眼看着甯遠閃身出門,葉展無奈地搖搖頭。
看到客廳裡到處堆着的、積了厚厚一層灰的畫框,葉展垂眸,長歎一口氣。走過去開始仔細擦拭那些畫。
這些都是甯靜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