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戒備地看着他。
葉展露出溫和的笑:“地址告訴我,我來開吧。”
……
沈林坐在副駕駛,沉默地打量着正研究着導航準備開車的葉展。
葉展就是有這種本事。哪怕是殺人犯面對他,都會不由自主地放松幾分警惕。
忽然這美麗妖怪開口了,語氣不再冷硬,反而軟下三分:“天才,你是怎麼知道我得什麼病的?”他還戴着口罩,隻見葉展打開了車裡的暖風。
“别叫我天才。你知道我名字。”說着葉展啟動了車子,毫無顧慮地按着導航的方向開。
沈林還盯着他:“我知道你叫葉展。天才,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葉展深吸了口氣。随後緩緩吐出,輕描淡寫道:“如果我說,我和你病的一樣,你信嗎?”
半晌,餘光瞥見沈林仍狐疑地打量自己,葉展苦笑一聲,突然靠邊停了車,打開了車内的頂燈。
随後他脫下羽絨外套,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留置針痕迹。
見美麗妖怪還戒備地一言不發着,葉展幹脆完全脫掉上衣,背過身去,展示着他後背上、不久前才做過骨髓穿刺的痕迹。
感到沈林明顯驚訝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葉展無言點點頭,熄滅了燈重新穿好了衣服。側頭對他淡定地笑道:“信了嗎。”
美麗妖怪徹底沉默了。
葉展凝視着擋風玻璃前漆黑的夜幕,輕聲問:“你……有合适的配型麼?”
“有。”他說。
“手術做了麼?”
“沒。”沈林的聲音聽不出感情。但很快他又說:“我知道,你做了。”
葉展嗯了一聲,問:“是被毀約了?”
“不,錢不夠。”
聞言葉展一怔。方才在咖啡廳裡,沈林反常的反應讓他對自己重新建立起的推測反而又多了幾分堅定。
沈林的聲音繼續從黑暗裡傳來,語氣恢複了冰冷:“所以天才,你不害怕麼?”
車子快駛到目的地附近了。本來那家咖啡廳的位置就偏僻,繼續往城郊開了好一陣,徹底離開了四環線,公路邊的路燈都明明暗暗的壞了一片。
“怕什麼?”葉展語氣輕松。
“我是個命不久矣的,殺人犯,亡命之徒。”美麗妖怪一字一頓地說。
葉展點點頭,輕飄飄道:“我知道啊。來找你之前就想明白了。”
過了半晌沈林才回話,他的聲音好似有一絲艱澀:“可惜了。”
葉展笑笑:“沒啥好可惜的。死之前還見着如此人間絕色,你說待會兒我要是反抗,這絕色說不定還陪着我一塊兒死——我要是說我喜歡你,咱倆這算殉情麼?”
葉展不動聲色地觀察他的反應。
果不其然,聽到“一塊死”,沈林沒流露出半分異樣之色,甚至眼神都沒變。
頓時葉展心中一沉。
他看了一眼時間。還剩約莫半小時。那頭的葉淨月應該在聽着電話,葉展的手機開着定位,計算着時間,到時候淮口市局最近的分局找到這裡的時間……大差不差。
但是,他突然後悔發給小葉的那條消息了——警察來了恐怕會更糟。葉展悲哀地想,心頭湧上一股寒冷。
那美麗妖怪聽了他這番話,又沉默了好一陣子。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開口:“天才,雖然你也好看。但……如果說這話的人是他就好了。”
他緊接着又說:“你怎麼知道我要殺你?”
“不然呢?把我叫來約會啊。”葉展心中寒意更甚,卻聽得自己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沈林側目,毫不掩飾眼裡的驚訝之色。方才一路上他都警覺地注意有沒有什麼人什麼車尾随他們——都沒有。
這個從死神手裡撿回過一條命的羸弱天才,談到即将到來的死亡時竟淡定的可怕。
“那你為什麼還是來了?”美麗妖怪聲音愈來愈低。
葉展鎮定自若:“我有些事兒想告訴你。關于艾一茶的,你肯定不知道。”
沈林音量陡然提高:“不可能!關于他的任何事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你怎麼這麼肯定,他心裡沒你呢。”
聽到葉展這話,美麗妖怪又不作聲了。
車子終于在靠近長江的一片蘆葦蕩邊停下了。車燈驟亮,葉展微微眯眼:
“沈林,你知道楓林樂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