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藤答應下來,剛收拾好案卷和筆記站起來,專案組辦公室便響起了敲門聲。
方才汪尋走後門就沒關過。冷藤一擡頭,看見是葉問水,人還站在門外沒進來,敲了敲開着的門。
葉問水帶着禮貌的微笑,“冷隊,可以進來說嗎?”
冷藤愣了下,點頭,“那是自然。進來坐吧葉副。”
冷藤和這位剛來不久的葉副隊不熟。語氣相比和隊裡其他人自然是客氣些,他倒了杯茶放在桌前,“這麼早啊,聽說你之前病了,這段日子好些了麼?”
“無妨。”葉問水帶着溫和的微笑搖搖頭,将手裡厚厚的一沓資料放在桌上,“我彙總了一下這些天外勤探組搜集到的資料。”
冷藤看着看着,逐漸皺起眉,“陳楚生還真和龍飛認識?”
葉問水點頭,“沒錯。支隊查到三年前他來到堰江,應該是不久後就結識了堰城那塊的一個地頭蛇,和他交好。後來可能是想找個正經工作,龍飛就把他推薦給了段清也。”
說着葉問水從資料夾裡抽出了一張合同,落款處的推薦人上赫然寫着兩個字:龍飛。
“我到分局提審過段清也了。但她一問三不知,說并不記得有這個員工——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的,畢竟隻是個基層員工。但她倒是記得龍飛曾經把人塞給她。這推薦合同便是保密程度較高的一種。”
“你對陳楚生還有印象麼?”冷藤忽然問。“我是說具體一點兒的。比如他性格怎麼樣,人品如何等等。”
葉問水雙目微眯,眼波流轉似在回憶,片刻後搖了搖頭,露出迷茫的神色。“沒記錯的話他當初還沒成年,還是個孤兒,我隻記得随便把他送到少管所去了。”
冷藤哦了聲,沒什麼異議,點了點頭,繼續翻看資料。
突然走廊裡傳來一陣急促的小跑,專案組辦公室的門被撞開,周舟喘着氣跑進來,“出事了冷隊,有人報警說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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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醫院】
“怎麼了?”被呼叫的護士趕來時,看到站在門口的甯遠,問他,“葉展又怎麼了嗎?”
“他從後半夜起就一直在發燒,越燒越厲害。不知道怎麼了。”甯遠趕忙解釋了一通,打開了病房的門,“醫生你快進去看看吧,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護士給葉展測了體溫,一看體溫槍,頓時蹙起眉,“你怎麼現在才跟我說?都燒到39了。”
說着她掀開葉展的衣襟,慢慢解開紗布準備查看他腹部的傷口。一面問,“昨天不還好好的麼,他什麼時候開始燒的?”
甯遠一頭霧水,“這……我也不是很清楚。醫生,是他傷口又發炎引起的高燒麼?”
“我看不像。”護士看了看,搖頭,“昨天輸過血打了消炎藥和凝血酶,傷口恢複的還不錯。”
“那他……”甯遠忽然想起先前護士才叮囑過的要他去做幾項檢查而這人跑去找司沉……甯遠瞬間臉一沉,“不會是腸胃炎引起的發燒吧?”
“目前不清楚。但有可能。”護士手腳麻利地挽起葉展的袖子,給他紮上留置針,“先挂點退燒藥吧。醒了再找醫生開幾項檢查,記得去做。”
護士走後,甯遠重新關了燈,回到病床前坐下,脫了外套覆蓋上葉展的手臂,摸摸他的臉歎了口氣。
“甯遠,你……”葉展突然含糊不清地吐出幾個字來,甯遠吓了一跳,趕忙去看他,隻見葉展緊閉着眼,咬着唇,并沒有醒來。
他附身去聽,“我……我對不起……”
聞言,甯遠瞬間又眼眶一紅。
不知怎的一股自責湧上心頭,同時伴随着難以言喻的悲哀,壓的他喘不上氣。
“對不起……”
細若蚊吟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傳來。甯遠回過神來,突然看見葉展蒼白的嘴唇被鮮血浸透,唇角溢出星星點點的紅來。
甯遠瞬時大驚,伸手抹了一把他嘴角的血迹,随後松了口氣:還好,這人沒吐血,隻是把嘴唇咬破了。
甯遠擦了擦手,将手指卡在了葉展牙齒間,怕這人再給自己嘴唇咬出血了。
“我……對不起……”他還在迷迷蒙蒙地呓語,拽住甯遠的手不放。
雙目緊閉,面色蒼白的人拉着他的冰涼手指在微微顫抖。甯遠下意識握緊他的手,兩個人抖在一處。
看着葉展,甯遠神思恍惚了一瞬:他再厲害,能救再多的人,說到底不是個神。本質還是個軀殼脆弱的人類。
甯遠任他拉着,毫無意識地面露痛苦神色,突然後悔不已。
說到底,這都是自己強加給他的。
從葉展來到支隊頭一天,甯遠就沒給過他好臉色看。甯遠望着他,心中五味雜陳。
甯遠忍不住在床沿坐下了,輕輕掰開他插着留置針的那隻手放下,重新蓋好被子。
“别……不……”葉展繼續胡言亂語着。
甯遠剛湊近去,那人就猝不及防一把抱住了他。
甯遠趕緊把他紮着留置針的手臂掰下來,平放在床上。一面心裡罵道這人真的不知道疼麼?一邊看向他的臉。
葉展另一隻手勾着他的脖子,還在說胡話,“你别走……”
越抱越緊。甯遠無奈地俯下身,回手抱住他,低聲回應一句,“好好好,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