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咋回事,昨晚上又開始發高燒,說胡話了都。”甯遠沒好氣道,“才好起來一點兒,鬼知道這人又作了什麼死。”
“指不定趁我睡着的時候又跑出去吹風。”甯遠忿忿道。“身體指标一塌糊塗,護士都不敢随便用藥。他要是再不清醒過來,今天早晨的藥還不知道怎麼給他吃……”
吹風?葉淨月想起昨晚上和葉展在走廊的談話,啞然失笑,“行了甯法醫,别罵我叔了。他也是不得已……”
甯遠打斷他,怒道:“拜托!什麼叫我罵他,我哪敢說他?成天小心翼翼的,怕他餓着怕他疼,怕他冷,怕他病,要不是因為……我恨不得他——”
說到這甯遠突然仿佛嘴上上了把鎖,頓時臉一沉,就閉口不言了。
沉默了一會兒,甯遠道:“話說,你這麼早過來幹什麼?”
“我來找他。”葉淨月朝房門望了一眼,欲言又止,“我叔還沒醒麼?”
“沒呢。啥時候醒還不好說。醒了就要去做檢查,開了一堆沒做呢。你說他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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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展是在噩夢裡驚醒的。
一片昏沉的暮光之中,他再一次夢到了那個場景。甯靜的臉,和他跳下去的身影……
璀璨光影裡,那俊美年輕人一次又一次在他眼前跳下去的身影重複着。
葉展猛地坐起來,大口喘着氣。
“怎麼回事?”原本靠在沙發上半睡半醒的甯遠聽到動靜睜眼,看到葉展醒了,連忙起身去看他,“感覺怎麼樣?”
葉展搖搖頭,感到背後的病服被冷汗浸濕,他深深喘氣,盡量放平呼吸,聲音發抖:“給我倒杯水可以嗎,謝謝。”
甯遠倒了杯溫水端給他,“你發高燒了知道麼?别亂動,躺着。”
甯遠一想到他方才說的胡話就想笑,但忍住了沒說出來,隻道:“傷口疼不疼還?”
葉展搖搖頭,看向窗外昏暗的天光,還能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我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都快中午了。”甯遠看了眼表,一哂,“你可真能睡。”
“現在支隊在幹什麼?是不是還在查江城療養院?”葉展睜開眼,“葉問水,他出現場了嗎?”
“你怎麼老關心你家的那個葉副,冷藤不是都說了他是代理隊長。”甯遠拿了熱毛巾擦了擦葉展額頭上的冷汗,一面說,“他沒什麼高級權限的。連看資料都得和冷藤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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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療養院】
“什麼情況?”冷藤看着已經熄滅了火的大樓問。
着火的大樓正是先前被封鎖的那一棟。
已經有派出所的民警問了幾個工作人員的情況。“說是意外,來了幾個新的年輕員工,不懂事在空調機房附近抽煙,引起了火災……”
冷藤皺起眉:“那棟大樓不是還封着麼,他們怎麼跑到那兒去?”
民警愣了愣,踟蹰道:“他們是去打掃衛生檢查秩序的。”頓了頓他臉上浮現疑色,又道,“而且他們說,前兩天你們市局來的警察說讓療養院差人進去檢查一下秩序……”
“隻是他那幾個人死活不承認他們在機房抽的煙,說是隔了好幾間房,壓根還沒進去機房過。”民警補充道,“當然如果真是他們說的那樣根本不可能着火。”
前兩天?冷藤回憶了下,好像是外勤探組在查陳楚生時跑到那兒去過。
“誰知道。”但他沒多想,隻道:“就算派人,幹嘛派新人?不知道找幾個有經驗的麼,連空調機房都敢抽煙?”
“這我就不清楚了……”
此時汪尋朝他走來。他方才和江城療養院的管理員聊過了。老遠沖着冷藤搖搖手。
冷藤理解地一點頭。朝一旁的消防隊長走去:“那就不打擾你們工作了。有任何異常随時聯系我。”
“對了,葉副呢——”冷藤一轉頭,方才好像一直沒看到他。
“我在這。”葉問水的聲音忽然響起在背後。他那清冷獨特的音色透過雨聲,被風帶到冷藤耳中,細弱得有些失真。
冷藤回過頭,看到頭發和大衣全部濕透的葉問水從大雨裡,正朝着屋檐下緩步走來。
“葉副,你剛才哪兒去了?”汪尋打量着他滴水的大衣下擺,“下這麼大呢,你剛一直在院子裡?咋不過來?”
葉問水搖搖頭,溫和地笑了笑,“我想看看外面的損毀情況。”
“小汪你看你,也不知道給葉副隊撐把傘。他身體本來就不好,這麼冷的天兒,淋雨感冒了怎麼辦?”冷藤朝汪尋訓斥道。
“我沒事。”葉問水上前一步,“情況怎麼樣冷隊?”
“說是意外。”冷藤遞給他一把傘,“交給消防。我們走吧,回市局。”
三人剛走到院外的警車旁,冷藤一擡頭,赫然看到他們前面停着一輛略顯熟悉的綠色跑車。
駕駛座的門打開,一個更加熟悉的身影撐開傘走了下來。
冷藤一愣,看向雨中撐傘朝他們走來的鬈發青年:
“小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