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葉展快速翻到報紙方才被折的那一頁,撕下來疊好塞進口袋,披上衣服。
走到門邊葉展回過頭,看了一眼放在甯遠面前的茶幾上的,那杯喝了一半的牛奶,把燈全部熄滅。
……
快聖誕節了,街上到處洋溢着節日的氛圍。臨江酒店不遠處的江邊亮着輝煌的燈火,街道上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高樓上的燈光都拼湊出聖誕樹的形象。
入夜的渝州,江風分外的涼。葉展捂緊了羽絨服領口,呼出的白氣在眼鏡上起了一層霧。
他查過了方才在報紙上看到的地址,想了想打開手機地圖,往那附近放大查看。
那個地方是渝北郊區。地圖上周圍的地标極少,還有幾大片留白,似乎像是……
葉展皺起眉,恍然想起這條路究竟是哪裡熟悉:就在昨天晚上,他帶着甯遠抄近路從那附近走過。
猶豫片刻,葉展還是擡腳朝那走去。
上坡下坡又走了約莫四十分鐘,喧嚣聲徹底散去,他來到了一片城中村。
葉展停下腳步環顧四周,他身處一處迷宮般的巷子群。
周圍的居民樓全部黑着燈,除了幾盞破舊的路燈還在發光,一片昏暗。
葉展擡頭看了看,路燈下都沒有監控。又拿出手機看看地圖:沒錯了,再往前走,應該就是東風區巷的廢棄工廠群。
蓦地,他腳下遠處路燈傳來的光被擋住了。幾個影子被遠光拉長,踩在了他的腳下。
葉展站住了腳步。擡起頭,逆着光他看到巷子拐角處,站着幾個拿棍子的人影。
葉展轉過身,背後距離他很遠的地方,隐約看得見站着一個身材細長,個子很高的人,是空着手的。
就那麼定定地站在那兒,把巷子口堵死了。
葉展定了定神,緩緩蹲下身,把包和手機放在地上。
慢慢舉起雙手,看着他們笑道:“都在這了。”
-
【堰江市】
“先找地方吃飯,開了一天破會,給我腦殼都聽痛了,必須整點兒。”
溫兆妍道,瞅了眼表,“還不算太晚,開到省醫科大那邊去吧,我知道有家店蠻不錯。”
“就知道吃喝。”邢安白了他一眼。把這麼個不着調的家夥臨時塞到市局這種龍潭虎穴來充數,溫疏風也真是心大。
“另外阿妍,和你哥比,我覺得你該減減肥了。”
溫兆妍:“……”
邢安啟動了車子:“安全帶系好。”
省醫科大東門外,對面有一條小吃街。正是熱鬧的時候,下了晚課的大學生三三兩兩聚在小吃攤前等待着。
溫兆妍領着邢安穿過人群,拐進了一家餐廳。
“這是個什麼店?”邢安看着大廳裡的幾桌客人,他們桌上的菜式都不大一樣——有吃西餐的,有吃炒菜的,居然還有吃火鍋的……
“這……我也說不上來。”溫兆妍撓了撓頭,帶着邢安往樓上的包廂走。“以前我哥帶我來過幾次,反正挺好吃的。”
“就咱倆,為什麼要坐包廂?”邢安不解道。
溫兆妍神秘地擠擠眼睛:“這不,談市局的事兒麼。機密情報,在外面說不方便。”
然而剛關上包廂的門,溫兆妍立刻扯下了頭上的假發,長舒一口氣:“哦喲,總算解脫了,這玩意戴着真難受啊。”
他的手不适地撓大腿扯襯衫夾,“真特麼想把這玩意也脫了。哎還有,你知道我哥他跟我說啥不?他說這……”
邢安很無語地看着椅子上蛆一樣扭來扭去、表情完全失去管理的溫兆妍,感到極其違和——尤其是他還頂着張和溫疏風一模一樣的臉。
拼命忍住想打他的沖動,邢安深吸一口氣:“這才是你想坐包廂的真正原因吧。”
被打斷的溫兆妍啧了聲,似乎忘了剛剛準備說什麼。
繼續抱怨溫疏風:“你覺得我哥咋想的,一從局裡退休就留個長頭發,娘們兮兮的。本來就長的跟個女人似的,這下很像女人了……”
“你在說你自己嗎?”邢安好笑,“是不是忘了你倆長一模一樣。”
溫兆妍掃了桌上的碼,低頭看菜單。繼續抱怨:“還有我哥這破手機也真是,都幾年了還不舍得換。系統也不更新,他老人家還缺錢?”
邢安瞟了一眼溫兆妍手裡拿着的那部手機——十分眼熟,好像還是溫疏風五年前用的那款蘋果手機,手機殼都沒換過。
一些回憶電光火石閃過腦海。令邢安一時間有些恍惚。
“你吃啥?”溫兆妍擡頭,“你咋的了?”
邢安回過神,看到溫兆妍點的幾瓶啤酒,搖頭道,“都行。我不喝酒,今天晚上估計還得去局裡。”
她道,“你趕緊說說,寇正桦到底哪兒可疑了?”
“其實我也說不上來。你也知道,雖然我也是警校畢業的,但畢竟沒幹警察。”溫兆妍撓撓頭,“我就是覺得吧,那個姓寇的明明是江甯的警察,但他好像和陳永走的很近。光是今天我都看見他們在一塊兩三回了。”
邢安:“會不會隻是老相識?或者……”
溫兆妍:“就算他倆認識。我今天查了一下,堰江市局和江甯市局這麼多年都沒什麼跨省協同辦案的。更别提南陽分局了,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邢安提醒道:“誰說沒有?五年前葉問水破獲的那起陳年舊案,我聽你哥提過,陳永當時也在南陽分局,說是作為顧問什麼……具體的我不清楚,當時我還沒退伍呢。”
“正是因為這個。”溫兆妍的表情突然嚴肅,沒拿瓶起子,捏着啤酒瓶口手一使勁,瓶蓋“啪”一聲開了。“當年陳永為什麼要去做這個顧問?”
溫兆妍就着瓶口仰頭喝了一大口冰鎮啤酒,“你有沒有想過,陳永很可能一早就和程棟,和他背後的中棟集團有很深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