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觑着戴铎的反應,道:“怎地,爺将沈先生的名字劃去了?”
戴铎道:“爺說沈竹成日喜歡跑馬,怕他到草原上忘乎所以,讓他與我一并留在府中,換成傅鼐前去。加上禾穗青蘭姑娘,差不多人手就夠了。爺稱人還是多了,讓我再重新選過。唉,就這點人手,還能如何選呢?”
蘇培盛笑眯眯道:“老戴你這就為難我了,爺的想法,我身為奴才也不敢随意揣摩呐!”
戴铎暗自罵了句老狐狸,茶水房與各處當差的下人奴才,被他們查了個底朝天。博爾多的位置換成了常明,茶水房就剩下德昌與谷雨。
見蘇培盛嘴比蚌殼還嚴實,戴铎隻能作罷,回去西廂值房重新拟名冊。
蘇培盛進去書房,胤禛正在認真描紅,頭也不擡問道:“都查清了?”
“回爺的話,博爾多錢三保他們都交代了,貪腐了不少東西,茶水房的茶葉,底下人的月例,吃食,連着不在爺跟前伺候的粗使奴才,他們四季衣衫的布料都要裁剪一截下去,好些人的衣衫都不合身。奴才與馬爾賽先前剛從谷雨住着的小跨院出來,将陷害谷雨的汪氏帶走。汪氏跑去谷雨面前磕頭,谷雨真真心善,被哭得于心不忍,還打算替她求情來着。奴才哪敢擅自做主,谷雨聽到是爺的旨意,才沒做聲了。”
胤禛緩緩擡起頭看來,半晌後道:“你們一個個心眼子,比蓮藕都多。汪氏一個粗使婆子,何處來的武夷岩茶。”
蘇培盛頭皮直發緊,忙賠罪道:“爺說得是,是奴才糊塗了。”
胤禛哼了聲,道:“汪氏雖罪不至死,卻到底做出陷害人之事,斷不能留在府裡,将她打發到莊子去就是。谷雨被人害了,反過來還替人說話,念在她心善的份上,你讓汪氏去她面前磕個頭,成了她這份善心。”
蘇培盛暗自松了口氣,趕忙應下:“爺,可要傳飯了?”
胤禛點點頭,“我這裡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吧。”
蘇培盛忙退出屋,先傳了飯,飛快跑去找馬爾賽,帶着死裡逃生的汪氏,前往小跨院。
谷雨一動不動坐在石榴樹下發呆,汪氏痛哭流涕磕頭謝恩後離開,她才回過神,呐呐問道:“蘇爺爺,汪氏不用死了?”
“哎喲,我比姑娘大不了幾歲,以後你叫我名字就是。”
蘇培盛接連擺手,臉上堆滿了笑,道:“姑娘放心,汪氏好好活着呢。爺看在姑娘心善的份上,饒了汪氏一條命,隻打發了她去莊子當差。汪氏來給姑娘磕頭謝恩,姑娘當去給爺磕個頭才是。”
壓在心頭的石頭被搬開,谷雨終于能順暢呼吸了,嗯了聲,“等爺歇息起來,得空時我就去。”
蘇培盛撮着牙花子,望着天色道:“平時爺忙得不可開交,這時爺在用飯,飯後爺吃茶時倒有片刻的空閑。”
谷雨道好,蘇培盛沒再多言,與她告辭離開。
新來的粗使婆子送來飯食,谷雨顧不得吃,先去書房謝恩。
胤禛飯後正在吃茶,聽谷雨是來磕頭謝恩,眉頭微蹙,擡手叫她起來,“别再跑來跑去,回去好生習字。”
谷雨恭敬應是退下,胤禛待她離開,臉色頓時一沉,喊道:“蘇培盛!”
蘇培盛忙進屋,胤禛冷着臉罵道:“狗東西,自己滾下去受罰!”
蘇培盛大氣都不敢出,恭敬地道:“是,奴才領命。”
退出書房,蘇培盛懊惱不已,用力拍了下腦袋:“真是個豬腦子!”
這場罰他領得不冤,谷雨身上有傷,他卻讓她來回跑,不得安歇。
若谷雨養不好傷,戴铎的随行名冊,隻怕是永遠拟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