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茶花你就放心賞着,沒事。”常明笑呵呵道。
谷雨見常明不以為意,總算放下了心。一時間,她又暗自琢磨起來,莫非胤禛不懂茶花?
不行,茶花實在太過金貴,她與陳婆子她們都不懂如何伺候。要是養死了,賣了她也賠不起。
谷雨深一腳淺一腳回到小院,守着茶花直到夜深才去歇息。常明受罰帶來的沉重負擔,加上怕茶花出事,谷雨幾乎整夜都沒合眼。
翌日早起去當差,谷雨臉蒼白得幾近透明,那雙本就沉靜的雙眸,仿佛秋日晨曦的霧霭般蕭瑟落寞。
胤禛早起到了啟祥堂,戴铎與傅鼐進來回事,德昌與谷雨前來奉茶。
谷雨一如既往輕手輕腳,将茶盞放在他的右手邊,再悄無聲息退下。
胤禛隻淡淡一眼,便覺着谷雨不對勁。等戴铎傅鼐他們離開後,胤禛将谷雨喚了來,上下仔細打量着她,心莫名緊了緊。
“字你都認識了,我給你講一講這本書。”胤禛拿起《千字文》,示意谷雨坐。
谷雨規規矩矩在椅子裡坐下,胤禛沉默片刻,幹脆起身走過去,在她旁邊的椅子裡坐下來。見她在椅子裡蠕動,似乎想要起來讓開上位,胤禛擡手讓她坐下:“離那般遠,如何能聽得見。”
“是。”谷雨不動了,端坐在那裡。
胤禛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開始講起“天地玄黃”的含義。講了幾句之後,停下來問道:“可要慢一些,待你理解記住之後,我再繼續講下去?”
谷雨如坐針氈,恨不得胤禛将所有的功課都講完,壯着膽子道:“ 奴婢已經記住,請爺繼續講下去。”
胤禛被噎住,想生氣,卻又忍不住揚起嘴角。
她的聰慧天下少有,是他思慮多了些。
“墨悲絲染,詩贊羔羊,引自墨子與《詩經》......你還未讀過墨子《詩經》,教導我們心性要純潔......”
胤禛講不下去了,他合上書,一瞬不瞬盯着谷雨:“出何事了?”
谷雨正在苦苦掙紮,思索着如何向胤禛提出歸還茶花之事,聽到他的問話,下意識擡眼看了過去。
胤禛對着她如雲潮翻滾的雙眸,心又一下揪緊,聲音不自覺沉了幾分:“究竟出了何事?”
谷雨一下起身跪下,胤禛不假思索,探身過去将她提了起來。
手掌下,是她纖細得幾乎一用力就能捏碎的手腕,胤禛視線在上面停頓片刻,緩緩放開了她:“坐回去。”
谷雨吓得心都快跳出來,連忙回去坐下。雙手拽緊衣袍,大氣都不敢出。
“說......”胤禛放緩了聲音,溫聲細語問道:“你可是遇到了事?”
谷雨壯起膽子,一股腦将茶花的事說了:“求爺收回茶花,奴婢怕養不好。院子的陳婆子她們也不懂,要是養死了,奴婢又将她們一并連累了。奴婢已經害得常管事挨打,奴婢實在承受不起。”
胤禛暗自錯牙,恨不得再将常明那混賬東西再打一頓。
可惜,常明那狗東西無所謂,她卻會惶惶不安。
她能為婆子常明他們着想,既然知道茶花貴重,她那讀書隻聽一遍,就能記住的聰慧腦子,就不肯多用一分。
難道他發了瘋,将價值千金的茶花,放到她那間小院子,還讓花房的奴才不時前去精心伺候。
胤禛盯着谷雨,懊惱得想撬開她的腦子,看看究竟是聰明還是笨。
半晌後,胤禛終是敗下陣來,悶聲道:“好,我讓去将茶花搬回花房。以後,你院子一顆花草都不許種,寸草不生才好!”
卸下心頭的負擔,谷雨暗自長長舒了口氣。胤禛的話,她不會相信,也不在意。
她的院子怎會寸草不生,她就是雜草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