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擡頭看向谷雨,見她摟着幾本書,眉頭一皺,“何事?”
“回爺的話,奴婢來還書。”谷雨走上前,将書整齊放在書桌上,再準備跪下磕頭謝恩。
腿一曲,就聽到胤禛沉聲呵斥:“起來!”
谷雨見胤禛果如善德所言心情不好,趕忙站起身,屏聲靜氣肅立。
金山茶之事,胤禛尙餘怒未消,眼下她又來還書,愈發怒火中燒,冷聲道:“既然你還回來,以後我斷然不會再給你。你也别再讀書識字,将我的筆墨紙硯,一并還回來作數。”
谷雨傻了眼,筆墨紙硯她都已經用過,且前日胤禛賜給她的已用了不少,一時如何還得出來?
“爺.....”谷雨打算下跪賠罪,身子一動,覺着不妥,趕忙朝胤禛看去。
胤禛正冷冰冰盯着谷雨,兩人視線相對,她慌忙垂下眼睑。
看到她如受驚的小鹿,黑漆漆的眼眸布滿血絲,胤禛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擡起頭來。”胤禛負手在後,命令道。
谷雨不敢違抗,戰戰兢兢擡起頭,隻規矩斂着眼睑,不敢與他直視。
看到她蒼白憔悴的面容,胤禛惱怒地道:“你昨日去何處瘋玩了?”
“回爺的話,奴婢昨日未曾出去瘋玩。”谷雨在胤禛的凝視下,聲音都發顫。
“沒出去瘋玩,怎地變成了這幅沒精打采的模樣,眼睛都是血絲。”胤禛聲音緩和了些,仍舊追問道。
“奴婢想快些将書還給爺,連夜趕着抄書,未曾歇息好。”
谷雨咬了咬唇,壯起膽子求情:“爺,筆墨紙奴婢已用去不少,請爺寬限些時日,奴婢去買了回來還給爺。”
胤禛愣住,他看向那堆書,再看向谷雨,難以置信道:“抄書?你将我給你的書,全部都抄了一遍?”
谷雨答是,“奴婢不該未經爺同意便抄書,請爺責罰。”
“我是要責罰你!”胤禛俯低頭,靠近她幾近咬牙切齒道:“既然你将我看得那般小氣,我何須與你客氣!将抄的書都拿來,那是我的!”
谷雨忙退下,跑回小跨院取來她抄好,尚未裝訂的書,規規矩矩奉到胤禛面前:“爺,都在這裡了。”
胤禛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張,抄的是《禦制清文鑒》一書。字雖無風骨,卻一筆一劃極為闆正的字,氣極反笑。
“這般醜的字,也敢抄書!”胤禛丢下紙,拿起筆,在紙上随手寫了幾個字,“照着這上面的寫一遍!”
谷雨應下,拿着紙筆走到旁邊的茶幾邊,她不敢坐,半蹲着寫起了字。
胤禛走到她身後,将她提溜起來,“寫字難道是這般的姿勢?”他拉了椅子到書桌前,“坐下來好好寫!”
谷雨忙在椅子中坐好,俯身認真寫起來。
胤禛立在她身後看着,她如芒在背,筆尖一歪,一撇變得跟蚯蚓在紙上爬一樣難看。
“這裡要靈活。”胤禛指尖點着谷雨的手腕,見她抖動得更厲害,幹脆伸手握住了,在她耳邊道:“别亂動!”
谷雨一動不敢動,渾身僵硬着,由胤禛手把手帶着她,抄了一遍他先前寫下的字。
字迹力透紙背,谷雨卻覺着跟胤禛此刻一般氣勢洶洶。
所有的字谷雨都認識,習慣性在心中默念:“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