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一臉茫然,胤禛問得沒頭沒腦,讓她該如何作答?
雨窸窸窣窣下着,屋内昏暗,胤禛望着她格外白皙的臉龐,搭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握緊,屏聲靜氣等着她的回答。
“爺,奴婢愚鈍,不明白爺的意思。”谷雨嗫嚅着,被胤禛直直的目光盯得慌亂不安,控制不住往後退。
她雖未直言拒絕,胤禛還是感到陣陣失望,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谷雨,你并不笨,書讀一遍就能記得一字不差。你卻不明白我話裡的意思。”
胤禛頭隐隐作疼,不止如此,嗓子渾身的骨骼都跟着疼,每說一句話都無比艱難。
想到她的聰慧,胤禛又忍不住心生懷疑。她先前的動作明顯往後退縮,根本是在借故拒絕自己!
一陣無力沮喪襲來,胤禛嘴裡泛起陣陣苦澀。
真是荒唐得可笑,想他堂堂一個阿哥,如此低聲下氣,何苦來哉!
谷雨沒有撒謊,她也不會撒謊,她真不懂胤禛究竟是何意。
不過,她下意識感到不安。暖閣中的氣氛太怪異,胤禛又莫名其妙,讓她的呼吸都快停滞,心更是快跳出胸腔。
對着眼前那雙睜大,驚駭又倉惶的眼眸,胤禛心亂如麻,忍不住想着,若她真不懂呢?
胤禛極力冷靜下來,一字一頓,聲音沙啞着,極為緩慢說了一句話。
他說的是滿語,谷雨隻學了一兩個時辰,他說得雖慢,她依舊沒聽懂。
谷雨呐呐道:“爺,奴婢聽不懂滿語。不過奴婢認識,爺寫出來,奴婢就知道了。”
胤禛一瞬不瞬盯着谷雨,羞惱難當。
好一個隻認識滿文,還敢讓他寫。
他一退再退,她反倒蹬鼻子上臉了!
“呵呵,真是聰慧!”胤禛冷笑幾聲,幾近咬牙切齒道。
本想轉身就走,雙腿像是生了根動彈不得,坐在那裡久久不動。
人盡皆知近段時日胤禛的脾氣不好,恐再惹怒他,谷雨不敢再說話了。
今天她米粒未進,隻喝了好些水,先前又喝了一碗藥。此刻她想方便,卻又不敢動,憋得跟毛毛蟲一樣在榻上蠕動。
胤禛本來滿腹的煩惱,見谷雨動來動去,不禁呵斥道:“你要作甚?”
谷雨憋急了,羞赧地道:“奴婢求爺恩準,奴婢要去小解。”
胤禛聽得一愣,再看谷雨紅了的臉,那股氣,倏地散了。一下笑出聲,起身讓她下炕。
“要是我不恩準,你可是就不去了?”胤禛站在那裡,忍不住戲谑問道。
“是。”規矩刻在了骨子裡,谷雨想都不想回答。
胤禛又是一聲嗤笑,真是滿肚皮的無奈,不知該拿她如何才好。
“你這腦瓜子,究竟是如何長的,說你是榆木疙瘩,偏又得了幾分靈氣。”
谷雨窘迫得臉頰通紅,此時她身上隻穿着裡衣,硬着頭皮從榻裡面摸到襖子,躲在被褥下往身上套。
屋内太熱,胤禛瞧着谷雨的動作,臉莫名開始發燙,背轉過身去,裝作去拿放在長幾上的大字。
谷雨見狀,趁機飛快穿上襖子,起身下榻去穿鞋。胤禛回轉過來,見她彎着腰去勾鞋,腳尖輕輕将鞋挪了過去。
谷雨謝恩,胤禛霎時又來了氣,“成日謝來謝去,你不嫌煩,我還聽得耳朵起繭。我對你不是恩,是......”
說到這裡,胤禛将話咽了回去,重重哼了聲。
有些話,艱難說過一次之後,便不願意去回想,更難再開口。
谷雨見胤禛沒說下去,一邊穿着鞋,一邊悄然擡頭去偷瞄,等着他将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