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腳步聲遠去,暖閣内一片寂靜。燭台上的蠟燭,随着微風輕輕搖擺,牆上的燭影也随之輕晃。
谷雨手搭在身前,直直望着牆,雙眼逐漸溫熱,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胤禛的那句話,不斷在她腦海中盤旋,攪得她頭疼欲裂。
胤禛待她不同,她想了許多種緣由。
隻從不曾,也不會想到的是,他竟稱心悅她。
她前世見過男女情愛,知道心悅的意思。
隻她死都想不到,竟然有一天,這些會輪到自己。
為何是她?
她卑賤如蝼蟻,一直在苦苦掙紮求生。男女情愛,對她來說太過奢侈。
她不配擁有的東西,從不去惦記,從未有過任何的念想。
難道,這輩子也難逃宿命,會再次被殉葬。
谷雨既困惑,又害怕。拉起被褥蒙住頭,渾身顫抖着,淚汩汩而下。
到半夜時,谷雨又開始起高熱。早間陳婆子進屋來,看到她還躺在榻上,嘴唇幹涸滲出血絲,慘白的臉頰上泛着潮紅。
伸手一碰她的額頭,吓得驚叫一聲,轉身就往外跑,前去找常明了。
常明剛剛起來,聽到谷雨又開始發燒,哪敢耽擱,連飯都顧不得吃,撒開腳丫子跑到茶水房。
額圖森來得早,他剛走到茶水房門口,被常明一把揪住,急切地道:“你去爺的院子找蘇培盛,就說谷雨姑娘又病得厲害了。去,要快!”
額圖森轉身朝四宜堂跑,常明則去藥餌房找張郎中。
張郎中還未前來當值,常明又跑到他的值房。正在用早飯的他,被常明一把拖了起來。
張郎中急了,伸手去推常明:“你作甚,跟那土匪般......”
“谷雨姑娘病了!”常明一句話,張郎中就閉上了嘴,回屋背上藥箱,二話不說就走。
要是胤禛趕在他前面去了谷雨小院,他的這個郎中,隻怕是要吃挂落了。
額圖森跑到四宜堂找蘇培盛,今朝卻是王朝輔當值。他正在伺候胤禛用早膳,見心腹小蘇拉在門口探頭探腦,走過去低聲問道:“何事?”
“王爺爺,啟祥堂的額圖森來找蘇培盛,說是有急事要回禀。”小蘇拉道。
王朝輔與蘇培盛不對付,眼珠一轉,“你去将他領來。”
小蘇拉跑去帶着額圖森來了,王朝輔昂着下巴,傲然道:“你找蘇培盛何事,與我說也一樣。”
額圖森雖看上去老實巴交,腦子卻靈光。
谷雨生病之事,主要得讓胤禛知曉,當即道:“王谙達,爺可得空,我親自去與爺說。”
王朝輔惱怒起來,道:“爺要趕着進宮,你拿着雞毛蒜皮的事來回爺,耽擱了爺的正事,你可擔待得起?”
平時常明,蘇培盛王朝輔幾人都互相不對付。額圖森見王朝輔出言刁難,暗暗罵了他一句,肚子壞水直冒,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王朝輔哼了聲,轉身回屋。胤禛正在用粥,擡眼斜睨過去,問道:“何事?”
這下王朝輔不敢隐瞞,用春秋筆法道:“啟祥堂茶水房的額圖森來找蘇培盛,我告訴他今朝蘇培盛不當值,讓他回去了。”
“找蘇培盛找到這裡來,隻怕是有要事。你去将他喊回來。”胤禛道。
王朝輔頭皮一緊,隻能出去讓小蘇拉把額圖森叫回來。
進屋時,額圖森照着規矩躬身垂首,卻暗暗朝王朝輔看了一眼,視線略微停頓。
王朝輔被額圖森意味深長的一眼,氣得牙癢癢,暗自罵了句狗東西,“老子以後再收拾你!”
額圖森上前請安,“爺,常管事吩咐奴才來找蘇谙達,蘇谙達今朝不當值,奴才請王谙達傳話,奴才有要事見爺。王谙達稱奴才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打發奴才回去了。”
胤禛不耐煩道:“究竟何事?”
額圖森連忙道:“常管事說,谷雨姑娘又起了高熱.....”
話還未說完,隻見胤禛扔下羹匙,上前一腳将王朝輔踹倒,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