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娘子瞬間爬起拽着陳娘子出去,順手把門關上。
杏花掀開紗帳拾起地上青衫官袍遞給林昭謙,又半跪在地給林昭謙穿靴子。
林昭謙眼神劃過床單上的殷紅,眼中閃過錯愕,但又迅速恢複如常。
他起身是看着眼尾殷紅的杏花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晦暗。
剛走到門口,就聽杏花哭喊:“大人,奴家對您的真心的,嗚嗚~。”
他推開門,眼神冷冰冰的劃過陳家娘子。陳娘子吓得一哆嗦,眼神環繞周圍人群,走到侯氏面前恭敬行禮道:“老夫人,是林某失禮,還請老夫人責罰。”
侯老夫人一頓,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而她身旁的石威卻搶先問:“林大人,石某想問同你在屋中的女子,可是和陳家娘子一同而來的人。”
羅娘子開口:“我見的真真的,就是她,皮膚那般黑黃還穿了一身粉色,在場的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那般穿着的人。”
石威恍然大悟:“那就對了,石某坐在遠處,當時看着陳家娘子給林大人敬酒時,那個粉衣女子趁林大人不注意,偷麼将林大人的酒杯拿到桌下,我以為是一時眼花,便未多言,但又沒想到林大人竟然這般不勝酒力,一杯便倒,心中又是多了幾分疑惑,不過我見着二嬸讓府裡的丫鬟帶着陳家娘子還有那女子扶着大人一同去的後宅,就沒有多想,現在想着怎麼那麼巧,大人偏偏與那女子在屋裡發生了這種事?”
石威說完,衆人的目光一時都看向陳娘子。
陳娘子頓時氣憤不已,惱怒:“天殺的,這個小蹄子,跪求我帶她來參加石府的花甲壽宴,尋思着沾沾喜氣,沒成想她竟然安得是這般毒辣的心思,拿我做了筏子。”
她說完,一腳踹開房門,拉着正跪坐在地上抽泣的杏花,狠狠扇了幾個巴掌,頓時,杏花的臉紅腫起來,嘴角都溢出了血。
“你這個小蹄子,都算計我身上來了,我還想着你為何要将那盞茶水打翻在我身上,原來是好方便你行事,梅縣百姓個個不恥你的為人,叫你小鸨子,而我夫君陳典史也一再叮囑我莫同你交往,我看你為人一片赤誠,便不信那些傳言,沒想到你竟然是個這般有心機的人,小鸨子,你真不是人啊?,嗚嗚~。”
衆人一聽這小鸨子的稱号,眼神中帶着厭惡嫌棄之情,原來這小丫頭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小鸨子。
杏花一把扯着壓在身上的陳娘子頭發, “呸”地一聲,吐了口血沫子。
“我沒心,你個賤人故意給我穿着一身粉色衣裙作踐我,你以為我當真不知,現在在這裡裝什麼大義凜然,你給我的藥我可留着呢,我就怕你這個毒婦咬我一口。”
頓時,陳娘子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癱軟跌坐在地。
杏花眼神陰狠的看着她,又忽地轉向石威面前,破口大罵:“你們石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人家孤兒寡母,你們也不管不接濟,這回看人家兒子出息了,又與有榮焉了,上趕着跟那狗見了肉似的,抱着臭腳啃,看着我往大人杯裡下藥時不告訴他,我這得逞了你又帶人馬後炮了。”
石威氣得眼睛一蹬:“你。”
“我什麼,怎麼着你要壓我浸豬籠不成,你可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現在可是林大人的女人了,床上那攤玩意兒就是最好的證明,在場的一個個可都看着了我跟林大人有了肌膚之親。”
一行人順着杏花的手掃了一眼床鋪上的血迹,紛紛移開了眼睛,侯氏看着振振有詞的杏花,直接脫口而出:“不知廉恥的東西。”
杏花望着侯氏,大大的眼睛裡帶着星點:“我不知廉恥,這裡面所有人都可以說我,唯獨您不成,您帶着白馬将軍在街上要飯吃時可想過廉恥自尊,您被人欺辱,自衛傷人時可想過廉恥自尊,不也是豁出臉面去鬧去耍,才得來安生日子。我呢,我無父母可依,我現在好不容易遇到這麼個人,我憑什不去争,不去搶,我隻不過是想過幾日好日子,又有什麼錯。”
侯氏看着眼前疾聲振詞眼中含淚的人,沉默無聲的低眸。
杏花通紅的眼睛又移向羅家娘子:“你這般愛聽牆角,不如去紅樓聽一聽你夫君與那秋玉的牆角,我可聽聞羅家老爺可是為了博美人一笑,豪擲千金買了個紫玉杜鵑簪送給了她,你不妨去紅樓仔細聽聽那紅秋玉是如何誇耀的羅家老爺對她多好多真心。”
原本看熱鬧的羅家娘子,臉瞬間陰沉下來。
杏花從地上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挺起胸膛傲視衆人:“随你們取笑,厭惡厭棄,但是我跟林大人有了肌膚之親是事實,我杏花雖命賤如雜草,人人可以踩踏欺淩,但我不服,憑什麼那些惡人過得那麼舒服,我偏偏要命苦吃泔食馊飯,都是人,我要是不破不立,何時才能攀上榮華富貴。”
她說這句話時,眼神不甘的看着侯氏,侯氏被她那眼中的倔強震到,看着她似乎與曾經的自己重疊。是啊,不破不立,不豁出去臉面,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在這吃人的世道裡又怎麼活下去?
杏花走到林昭謙面前,攏了攏頭發,頂着一張紅腫的臉,屈身行禮:“大人,奴家出去等你。”聲音柔弱地跟方才撒潑大喊的人比起,簡直判若兩人。
侯氏看着杏花那挺着直直的脊梁,沉默走到床榻前,疊起帶着血迹床布,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下遞給了林昭謙。
“大人,我這老婆子平生很少求人,那小丫鬟如今是你的人了,你就當養個寵物解悶逗趣,賞她一口飯吃吧。”
林昭謙沉默片刻,最後還是伸手接下了侯氏遞來的床布,不發一言,轉身離去。
侯氏看着林昭謙的離去的身影,有氣無力的說着:“嶽赢啊,我累了你替我送客吧。” 也步履闌珊的走出了屋子。
嶽赢對着衆人禮貌的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一群人默不作聲地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