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栖遲是首都電影學院導演系大二學生,每天課程排得滿滿當當。
趕在上課開始前五分鐘,她入座教室第一排正中央,腰背挺拔,目光明亮,坐着也是端正漂亮的姿勢,儀态挑不出半點錯。
在她左邊懶洋洋趴着的花朝顔撇嘴道:“看見你還是這麼裝,我就放心了。”
花朝顔雖是流量小花,但一直以真性情著稱,簽約霍弄影工作室之後,更是被團隊保護得很好,網上風言風語都不放在心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霍栖遲臉上又挂起了弧度完美的微笑:“朝顔,我會一直讓你放心的。”
室友柯爾若謹慎瞥一眼教室最後,提醒她們:“小心,又有狗仔偷摸進來拍你們了。”
柯爾若也是星二代,她的母親是著名音樂制作人,她本人歌手出道,音樂劇專業,但生性腼腆,不習慣暴露在鏡頭前。
花朝顔瞬間直起身子,撸起袖子就想去趕人:“新學期剛開始兩周就這麼嚣張,還讓不讓我們上課了?”
另一長相斯文清秀的室友岑溪——戲劇文學專業——連忙攔住她:“朝顔,别沖動,他最多被趕出去,你被抓住這事黑就不好了。”
她們寝室是四人寝,寝室号404,每個人的專業都不同,剛好合作互補。
教室最後鬼鬼祟祟藏鏡頭的狗仔,霍栖遲自然看見了,不過她早已習慣被偷拍的生活,莞爾道:“朝顔,冷靜,讓他拍吧,我們的臉拍不出醜圖的。你猜,來拍你的,還是拍我的?”
花朝顔氣鼓鼓地翻了個白眼:“買一送一吧,抛開狗仔的因素,我還挺期待你今天遲到的。”
昨晚假面派對那麼亂,她尊敬的霍導最後都沒了人樣,她以為霍栖遲肯定焦頭爛額,沒空來上課,結果不僅按時到了,而且妝容完整,精神狀态無懈可擊。
倒不是想看狗仔抓住霍栖遲課堂遲到的事情大書特書,她隻是想看見霍栖遲不完美的一刻。
霍栖遲的自控力強到可怕。
起床的時間永遠不會超過六點,睜眼後第一件事就是拉伸做運動;
吃飯是減脂餐,菜葉子嚼得自得其樂,碳水更是說戒就戒;
一周五次以上健身房,行程多的時候就約淩晨五點或深夜十二點;
無論走到哪裡都背直腰挺,面帶微笑,儀态管理和表情管理滿分,從沒被攝像頭拍到過負面情緒;
甚至每次眨眼,都注意眼睛先向下看,這樣就不會被惡意抓拍到翻白眼的醜照。
說好聽些,花朝顔沒見過像霍栖遲一樣自我管理如此徹底的人。
說難聽些,花朝顔就沒見過像她一樣能裝的人。
講台上的教授看了眼時間,宣布道:“上課。”
這節是電影欣賞與實踐,大課,幾個專業在一起上,對于導演系和表演系是必修,其它專業則是選修。柯爾若和岑溪為和室友在一起,當然,更關鍵是蹭霍栖遲的筆記,才選修了這門課。
教授往台下掃視一眼,目光落在霍栖遲身上,莫名停頓幾秒,才清清嗓子道:“今天我們欣賞的電影是——大家應該都看過,有同學可能比我還熟悉這部片子,由霍弄影導演、曲聆韻主演的《小徑深處》。”
“噢——”
“哇——”
同學們開始起哄,揶揄的目光投向霍栖遲。
花朝顔更是激動地連捶霍栖遲好幾下:“小小,這是你的領域!”
霍栖遲傲然昂首,灰色眼眸耀耀生輝,灼灼動人。
有同學在下面鬧:“老師,幹脆讓霍栖遲給我們講這個吧!”
導演系的同學更是在喊:“栖遲,上!”
“咳咳,”教授揮手示意大家安靜,“大家先觀看電影,第三節課再來具體分析。”
頓了頓,她目露促狹:“到時候就麻煩栖遲了。”
霍栖遲微笑點頭。
花朝顔見不得她得意,一個勁地用手指戳她:“霍小小,憑什麼你有霍導那樣的母親,曲仙那樣的姨姨?”
“羨慕吧?”
霍栖遲春風得意,眉梢眼角,盡是逼人的驕傲。
……
“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栖遲被我們撫養長大,對她來說,到底是福是禍?”曲聆韻眉眼低垂,顯得那麼靜默,又帶着難以消解的悲傷。
霍弄影嗓音幹澀:“聆韻,當初的事錯不在你。葦妘雨天拍攝不慎跌落高台是天災,你代替她繼續拍攝《小徑深處》是無奈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