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春松了口氣。
燭光下的趙五神色認真,但莫驚春卻注意到他指腹上厚厚的繭子——那不是拿筆或者幹農活能磨出來的,更像是長期握刀劍留下的痕迹。
“你和我哥說什麼了?!”
擇日不如撞日,莫驚春糾結半天還是問出了口。
“你覺得我說了什麼?!”
趙五不答反問。
“你告訴了我哥你的身份。”
莫驚春語氣肯定。
“沒錯。”
趙五扔下弓鑽,大馬金刀的和莫驚春面對面而坐。
“我乃鎮撫司鎮撫使趙無眠,此來昌南府是為窯務司貪腐一案。令兄才學雖稍欠火候,然品行端方,氣節凜然。本官觀其為人,實乃璞玉可雕,他日必成大器。”
原來是這樣,真是會說話,難怪自家親哥被收買了。
莫驚春心裡歎了口氣。
“換我了罷,锔瓷之法确為老神仙夢中所授?!”
趙五似笑非笑的看着莫驚春。
莫驚春倏然坐正,後背也一層冷汗。但很快,她就鎮定下來。
“不是,是從一本破舊古籍上所見,隻不過當年年幼,讀之即忘,卻在被困棺中時突然想起。”
她說的話半真半假,古籍自然是有,不過是在自己曾經生活的那個現代,幼年自己讀到也是真,如果不是幼年的自己對曆史感興趣,後來也不會主修和從事文物修複專業。
“古籍,那就是了,我年幼時也曾見過相似的書簡,上述修補銅器和陶器之法與锔瓷手藝極為相似,不過叫做‘锢漏’之藝。”
趙五點頭,說道。
莫驚春沒想到趙五居然信了,本來她已打好腹稿,準備應對趙五的提問。
但此時,她已經顧不上其他,當聽到對方說見過相似記錄的時候,職業病直接發作。
“不知古籍可有名字?!趙大人,我可否借來一看。”
莫驚春身體微微前傾,拉住趙五的袖子,語帶焦急。
趙五低笑一聲:“書簡藏于窯務司書院。”
聽到回答,莫驚春萎了,窯務司,那可不是自己能進去的地方。
“表妹,表哥還有疑惑之處。”
“哦。”
“表妹的技藝,可不像剛剛想起,而是像......”
“像什麼?!”
莫驚春心頭一緊,失聲問道,她也顧不上萎靡不振了。
“像練習了十幾年的。”
莫驚春:“......”
這人也太警醒了,自己已經故意裝笨手笨腳了,可還能被他發現。不過這一次,她是說什麼都不能承認。
故作天真的一笑,莫驚春傻傻道:“這肯定是老天爺覺得虧待了我,賞飯給我吃呢!”
一時之間,趙五沒有說話,隻是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沒見過,不代表世上沒有。”
片刻後,他突然點點頭道。
這麼善解人意?!
莫驚春有點不敢相信,可不知不覺中她嗓子眼提着的一口氣順了。
“既然如此,那身為表哥,是一定要帶老天爺賞飯吃的表妹去窯務司一覽書簡了。”
趙五含着笑,且誠意滿滿。
莫驚春大喜,趕忙起身去倒茶。
“請趙大人不,表哥飲茶,略表謝意。”
恭恭敬敬的,莫驚春奉上香茗。
趙五笑着接了。
......
“你我各自疑惑已解,我要睡了,表妹也去睡吧。”
吹滅蠟燭,趙五和莫驚春一同出了手工坊。而且不等莫驚春回應,趙五已轉身離去,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