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頭，咱可是世家出來的小小姐，不比那些沒事亂嚼舌根的婦人，說話可柔着點。”一位和莫老爺子年紀差不多的老爺子沖着莫驚春搖搖頭道。

“李爺爺，對我好的人，我說話自然也是好聽的。您每回都多送我菜，我這回送您個茶碗。”少女甜滋滋的聲音，好像浸了蜜糖。

莫驚春說完，從手臂上挎着的籃子裡掏出一個大茶碗。

這是一隻青瓷茶碗，碗壁厚實保溫，碗底穩重防燙，還有個底托。無論茶碗本身還是底托，都是破損的，不過被莫驚春用锔瓷手藝修複了。

将大茶碗放在李老爺子的菜攤上，莫驚春又說道：“李爺爺，茶碗雖然是新的沒人用過，但曾經摔裂成兩半過，不過您放心，現在修好了，一點都不漏。您别嫌棄也别不肯要，修補過的破損瓷器，不值錢。”

瞬間，衆人的注意力就從坐地上的黃阿婆身上轉移到李老爺子眼前的青瓷茶碗上。

“真的是青瓷，四丫頭，你爹知道你拿青瓷送人不？！”

一個膽子大又好信兒的人上前拿起茶碗看了一眼，立刻驚歎的問向莫驚春。

這人這樣問也是有道理的。

宋元女帝自己喜歡那些文雅之物，民間也流行起來，但真正做到頂級的才能出現在皇帝眼前，一些著名窯口的精品面相的事達官顯貴和文人富商，而普通人見到的也不過是幾十文到幾百文的普通瓷器。

可就這樣，也是城裡有正經體面活計的人才用，像李老爺子這樣的普通人家或者莊戶人家，還是陶器用的多些，瓷器更多是用來在年節招待客人。

所以此時莫驚春一出手就送瓷器，讓周圍的人都不可置信。

“當然知道。”莫驚春脆生生的說，“我爹說，人要知恩圖報，行事要禮尚往來，做人要厚道。”

“莫家老三确實厚道，之前從莫家窯口拿瓷器，就我這種各樣式隻要三四個的小商販，價格也就比那些成百上千拿的大客戶貴個幾文。”

“莫老三和他媳婦說話和氣，從不與人吵架，也講理，就是三丫頭逃跑那事，也隻是自己難受的病了，沒找莫老太太和老大媳婦的。不過也是他們自己性子軟，換我，早鬧個翻天。”

“之前也是被莫家老太太給欺負的，孝字當頭啊......”

“如今分家出來，自己能當家就好了。你看這，回禮都是青瓷，啧啧，大氣的很！”

“可不就是大氣，莫老三管窯口那會兒，每月還有專門賣瑕疵瓷器的日子，隻要有點釉點，落灰的，價格都是原價的一半。”

莫驚春默默聽着，果然人民群衆的眼睛的雪亮的。

今天她送茶碗，禮尚往來是真，但也是為自己家的锔瓷手藝先預熱一波。本來想的怎麼把話題再次引到破損茶器和锔瓷手藝上，現在說到瑕疵瓷器，這不正好？！

此時，李老爺子也正在拒絕。

“四丫頭，這個太貴重，爺爺是泥腿子，不配用也不能要，以後你多來買爺爺的菜就好。”

莫驚春卻将茶碗又推回去。

“李爺爺，你别推脫了，我們還不好意思呢，這個青瓷本來就是破損的，我爹給修了一下，你拿着湊合用。”

“這麼好的東西是修複的，沒看出來啊。”

還是好信兒那人，他湊近茶碗，彎下腰，仔仔細細的看。

“當然是修複的，上面還有裂縫呢，我家剛分家出來，也沒窯口，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分我家的老店鋪裡有不少破損的瓷器，我爹就想的修修賣了先補貼家用。”

“确實有裂縫，這上面是銅釘？！”

“是呢，這是锔釘。”

莫驚春解釋。

“真不漏水？！”

有人不信。

“那是當然，李爺爺，您幫幫忙，倒點水給大家看看。”

李老爺子趕忙拿水罐。

水倒入茶碗，衆人眼睛盯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