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十幾秒過去,是施令窈最先認輸,發出長長的一聲歎息。
越想裝作無事發生,越無法迅速粉飾太平。
她狀似不經意地垂眼看了下睡衣的領口,被蕾絲薄紗欲蓋彌彰遮住的地方,隐約能看見内裡迤逦的風光。
這是她衣櫥裡最保守的一套了,以往的習慣,她喜歡那種被柔軟的棉被緊緊包圍的感覺,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買了許多較清涼、較省布料的睡裙。
今晚有段祈安在,她才特地翻出來這套壓箱底的長款絲質睡衣,想着就隻是蓋着棉被純睡覺,即使不小心有了肢體接觸,但有了這層輕薄衣料的阻隔,也不至于太過大驚小怪。
現實與想象是截然不同的。
周遭的空氣不受控地越來越稀薄。
施令窈悄摸着抛過去一眼,站在床邊的男人,眉眼很淡,不帶任何情緒和感情,正是因為如此,才證明對方是真心實意想要幫忙,而非口頭上的挑逗。
她還是震驚,怎會有人會用這般嚴肅的語氣,說出如此讓人手足無措的話來。
快速整理好思緒,施令窈再次擡頭,簡單措好詞,啟唇,“我...我自己來。”
話說完,她以為這件事情或許會就此揭過,誰知男人依舊一動不動地杵在原地,視線平靜地投落在她的身上,大有一種要看她動手,如若不對還要指導兩句的意思。
施令窈微微往後靠,慢慢偏過身,右手緩慢從衣擺探入,非常直白地說:“你能不能别這麼盯着我看?”
她欲要再多說上一句,段祈安開口了,“窈窈,我們已經——”
知道了,知道了,她知道他們已經結婚了。
施令窈在心裡無聲呐喊,沒接他的這個話茬,眉尾上挑,硬着頭皮,“那幹脆你來吧。”
纖長的十指自上而下慢慢悠悠地解着紐扣,最先露出的是白皙滑嫩的肩膀,再是瑩潤飽滿的柔軟,是很挺立的形狀。
段祈安全程沉默,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動作。
直到衣服徹底從肩頭滑落下去,眼底才有了點不一樣的情緒。
他無法克制地回想起那晚,大掌無法全部兜住的手感,還有舌尖來回舐過的酥麻,都很清晰地刻在他的腦海中。
段祈安心知肚明自己此時此刻的舉動有多不禮貌,他的初心真的隻是想要幫女孩子緩解一下身體上的不适,可他卻不由自主地摻了點其他的情緒進去,再繼續下去未免太禽獸不如了。
肌膚陡然接觸到室内的冷空氣,施令窈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繃緊了。
她擡眼,想要催促兩句,豈料不遠處原本還大義凜然盯着她看的男人,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然轉身,将一整個後背朝向她。
施令窈簡直被氣笑了,暗自感慨段祈安實在是太有本事了。
明明是自己主動挑起的,先惹得她不自在,好不容易她做好了心理建設,自己卻又别扭了起來。
頓了頓,她重新穿好衣服,扯過棉被躺了回去。
折騰了半天,胸膛那突如其來的脹痛早就消失了。
施令窈拍了下身側,打破凝滞的氛圍,“不早了,休息吧。”
等着床邊的人掀被躺好,她伸直手臂,熄掉了床頭亮着的那盞創意台燈。
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針落可聞,無限放大了兩個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施令窈雙手垂放在身側,鼻間全都是旁邊的人與她身上别無兩樣的沐浴乳香氣,還有釋放出來的熱度,混合在一起,存在感極強。
她完全不敢亂動,然而怕什麼來什麼。
就在她下定決心,為了使自己盡快進入睡眠,打算往旁側挪一點的時候,往回收的左腳還是碰到了一旁的人。
施令窈很清晰地聽見了一聲悶哼,然後是較剛剛急促了幾分的氣息聲。
她趕忙說:“不好意思,接下來我不會再動了。”
段祈安淡聲應,“是不是很不習慣?”
聞言,施令窈的一雙瞳眸在一片漆黑下都能看出來亮了不少。
她唇邊帶笑,跟着連連點頭。
是很不習慣啊,哪有人在毫無感情的情況下,一點過渡都沒有,剛登記完結婚就直接躺在一起睡覺的。
下一秒,男人翻過身,與她四目相對。
施令窈眨動着眼睛,緊盯着段祈安翕動的唇瓣,聽他吐出,“那可能要辛苦你了,你得盡快适應。”
?
施令窈面露詫異,借着從窗外洩進來的那點月光,将對面男人的所有表情全都盡收眼底。
她快着語速,“我隻是覺得有點太突然了。”
“窈窈,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嗎?”段祈安苦笑着斂眸,語調無甚波瀾。
短暫的沉默過後。
施令窈瞬間想開了,段祈安話裡的意思,肯定不可能那麼簡單。
夫妻的關系,同床共枕是最基本的,實則還有許多她目前更加無法接受的。
她将手背覆在眼前,慶幸段祈安沒有繼續說下去,不然她還真怕對方會擇日不如撞日,幹脆這會兒實踐一下算了。
施令窈吸了吸鼻子,為了克服,幹脆挪動身子過去,将距離縮到了咫尺。
她呼出一口氣,說:“知道了。”
沒想到女孩子會忽然貼上來,段祈安微微抿唇,雙手蜷握成拳,硬擠出兩個字,“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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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施令窈與段祈安一前一後下樓。
廚房内,清姨已經準備好了早餐,端着往餐廳去的時候,迎面與他們兩個人撞上,神色一緊,“怎麼看着氣色這麼差?沒休息好嗎?”
施令窈搖了搖頭,她的睡眠一貫很好,之所以看着有氣無力,是因為還沒從溫老師打電話叫起床的陰影裡緩過來。
她揉着眼睛瞧了眼身後,段祈安面露憔悴,眼下烏青明顯,一身剪裁得體的休閑西裝都沒法遮掩住身上的頹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