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姨将保溫餐盒放入帆布袋，說：“小姐這是去做第二次産檢，肯定得空腹做B超，我把吃的都給您裝起來了，結束後肯定還熱着。”
“不用麻煩了，萬一排隊，做完肯定都中午了，還要去試紗，直接餐廳吃了。”施令窈擺擺手，走去玄關櫃前，從之前随手丢在那裡的口蓋包裡翻找自己的身份證件還有就診卡。
清姨沒再堅持，瞬轉話鋒，問段祈安：“那姑爺呢？您要不要先坐下來吃一些？”
話落，施令窈手上動作短暫一停，用帶着幽怨的眼神瞥了眼段祈安。
昨晚的火鍋解饞，卻不頂飽，她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段祈安餘光裡恰好捕捉到，語氣淡着，莞爾，“我也不吃了，産檢約在十點，路上恐怕會堵上一會兒。”
他踱步過去換鞋，再起身時，順手拿下女孩子肩上看似沉甸甸的鍊條包，又用空着的那隻手牽上她，推開門一同走了出去。
施令窈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兩個人緊牽在一起的手，被按着鑽入副駕的時候都還沒緩過來。
她偏過頭，遠處的别墅門廊下，清姨正笑得合不攏嘴，是那種發自内心、欣慰的笑，就好似她與段祈安是一對天造地設的佳偶。
蓦地，身旁的人靠過來，幫她扯下安全帶系好，這一畫面，使得清姨越發激動。
施令窈有點尴尬地摁了摁眉心，開口說話，“其實在清姨的面前不用這麼刻意，她不是嘴快話多的人，不會告訴施董還有溫老師的。”
本就是随口說說的幾句話，段祈安的臉色倏然間沉了下來。
兩個人之間保持着系完安全帶還未撤身的那個姿勢，呼出的鼻息幾乎要噴灑在對方的臉上。
段祈安抿唇不言，眉頭擰得更緊更深了。
施令窈輕聲解釋，“我沒别的意思，就是覺得你事事都要顧及到，太累了。”
段祈安不為所動，收回視線，啟動車輛朝目的地駛去。
上一次施令窈一個人去醫院，隻抽血看了HCG和孕酮翻倍數據來确認是否懷孕。
這一次，主要是打B超，看看胎心胎芽，确認是否宮内孕。
不是之前的那家醫院，在得知施令窈有孕的那天晚上，段從聞就和白妩預約好了一家私人醫療機構，不管是孕期産檢，還是之後的生産和坐月子，都會在這裡進行。
醫生相對來說年輕了許多，模樣端正，身穿淡藍色大褂，看見段祈安的那一刻，眼睛陡然睜大，接而不露聲色地打量了一遍施令窈，支吾着，“不用脫鞋，躺...躺上去，衣服撩上去，褲子拉低。”
施令窈瞥了眼坐在旁邊椅子上的段祈安，昨晚的那種别扭又冒了出來。
她咬咬牙，雙手抻住褲腰往下帶，然後半阖着眼吩咐，話到嘴邊又強行止住了，換了個稱呼，“老公，你幫我撩一下衣服。”
段祈安絲毫扭捏都沒有，依話照做，将她身上的印花針織衫滿滿往上撩。
期間，是完完全全不敢往她身上瞟，最後全堆在了頸間。
醫生因為段祈安這笨拙的動作憋着笑，說：“不用撩那麼高，到胸衣下面就行。”
施令窈從雙頰到耳垂，再到整個脖子，都是紅通通的。
她很想迅速地自己扯下來衣服，可醫生已經拿着沾有耦合劑的檢測探頭放到了腹部，讓她不得不憤懑地說：“段祈安，我快不能呼吸了。”
早上出門，她知道要做B超，沒敢穿裙子，便随手拿了套輕便的衣服穿。
下半身是一條微喇牛仔褲，上半身則是一件稍稍有點收腰的長袖針織。
這會兒，上衣一股腦兒全箍在一起，施令窈隻覺得呼吸困難。
段祈安面露愧色，雙手不得章法，從上往下順衣服的時候，食指又不小心勾上她内衣前方的搭扣。
随即，嘣的一聲。
内衣忽然一分為二，朝兩邊自然散開，露出一多半瑩白。
這一刻，施令窈是真的想咬舌自盡。
她張了張唇，打算讓段祈安幫忙抻着褲子，誰曾想男人動作比她嘴巴快，雙手重新捏上内衣，低身靠近，仔細察看兩邊的暗扣。
那目光明明沒落在她的身上，卻因為姿勢怪異，讓施令窈覺得越發羞恥。
她小聲咕哝，“直接按上去就好了。”
又是一聲清脆，這煎熬的場面終于結束。
不多久，檢測結束，報告很快跟着出來，醫生說：“孕囊邊緣清晰，胎心胎芽發育正常，寶寶目前很健康。”
“不過...”
不合時宜的欲言又止讓施令窈和段祈安不約而同地同時擡起頭來。
醫生掃了眼面前的儀器，繼續說：“不過孕早期還是應當小心點，注意休息，放松心情，還有必須要避免同房。”
有了方才的小插曲，施令窈聽不得這些，着急點頭應，“好，知道了，謝謝醫生。”
從婦産科朝外走的路上，施令窈雖一直埋着頭看手上的報告，但還是隐隐約約察覺到了周圍時不時朝自己投落過來的視線。
她斜睨了眼旁邊剛接完工作電話的段祈安，問：“我怎麼感覺他們好像都在看我？”
段祈安幫着理了下她針織衫翻過來的邊，語氣平靜，“這家醫院，聚豐有參股。”
“什麼？”
施令窈低聲驚呼，後又急忙掩唇。
所以這家私人醫療機構的股東之一是段祈安，怪不得剛剛在B超室裡，兩個人因為撩衣服磨磨唧唧了半天，醫生也沒半分不耐。
她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拽住段祈安的袖口，“你快去找剛才的那個醫生，讓她...讓她保密啊。”
段祈安明白她在說什麼，反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施令窈愣了片刻，徹底回過神。
信息傳遞的速度有多快，幾分鐘前那些望向她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證明。
啊啊啊啊——
真的是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