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幾乎是在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樓下傳來一聲清脆的響動。
段祈安回身瞧了一眼,迅速下樓。
施令窈放下盤起來的腿,趿上拖鞋,緊随其後。
寬敞的客廳裡,那盞垂墜式的水晶吊燈明晃晃地打在周圍,一人一貓很迅速地在各個角落竄來竄去。
段祈安悄無聲息地立在樓梯口的位置,反倒是施令窈腳上的粉絲綢低跟拖鞋,一旦邁開步子,就會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想不注意到都難。
眼下,清姨好不容易抓到斤斤,雙手箍住那四隻亂鬧騰的爪子,偏過腦袋,望向一瞬不瞬往這邊瞧的兩個人,說:“小姐,姑爺,不好意思,吵到你們了。”
施令窈伏下身,打量了一眼一臉委屈的斤斤,問:“發生了什麼?”
清姨沒好氣地發出一聲笑,自茶幾的最下方撈出一個紙盒,“斤斤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儲物間,自己打開櫃子叼了一整盒凍幹出來。”
“它沒吃晚餐嗎?”施令窈又問。
清姨輕拍了拍斤斤的腦袋,“吃過了,盤子舔得幹幹淨淨。”
施令窈紅唇扯出淡淡的弧度,還沒來得及勾手指,斤斤就逃脫掉清姨的桎梏,一溜煙鑽到了她的懷裡,喵喵叫着用腦袋蹭她的掌心,似撒嬌又似賣萌。
她不為所動,撓撓下巴,“斤斤,你知不知道,我把你的美照po到微博,粉絲們都以為我養了頭小豬?你不能再吃啦。”
都說貓咪很通人性。
果不其然,斤斤撇開腦袋,不讓她摸了,腰背躬起,氣勢很足。
施令窈不甘示弱,半垂着眼若有所思,幾秒後開口,“清姨,明天餓它兩頓。”
她少有這般疾言厲色過,或許有心煩意亂了一晚上的緣故,這會兒周身的壓迫感極強。
斤斤一向最懂得審時度勢,登時乖巧地蜷成一團,嗚着聲對她示弱。
見狀,清姨霎時笑開了懷,在施家,隻有施令窈能治得了這隻肥頭大貓,其他人說什麼都不好使,寵着慣着,跟小少爺似的。
莫名地,清姨長歎了一聲,看起來有點黯然神傷的意思,說:“小姐,斤斤這麼喜歡粘着你,以後您不在梓樂居常住了怎麼辦?”
施令窈有點不明所以,慢吞吞直起身,“什麼怎麼辦,它就跟着我呀。”
要搬到段家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情,畢竟段祈安這麼大一個企業的總裁,一直住在老丈人家裡,說出去終究不太好聽,可按照目前的情況,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立刻搬過去的事情。
至于斤斤,施令窈從一開始的打算,就是一同帶到段家。
觀禾山莊面積比梓樂居大,斤斤一定能撒開了玩,況且她已經在網上訂購了一座超大型的全景貓别墅,就連貓砂、貓糧、凍幹、貓條等等,她都批發了一大堆。
生怕斤斤換了新環境會應激,許多常用的東西她都記在了備忘錄,省得到時候搬家漏帶了。
清姨怔了半刻,微不可察地撩眼掃了下不遠處的段祈安,唇角慢慢擡起,語帶關懷,“小姐,您這懷着孕,把貓帶在身邊不太好吧?”
“怎麼不好了?”施令窈頓了頓,眼底的笑意斂住,“斤斤平時都很乖的,剛才它隻是在跟我鬧着玩,平時又不會故意來撞我。”
說完,她還故意朝着段祈安觑過去一眼,生怕這人因為方才的事情,同樣覺得斤斤是她孕期裡存在的某種隐患,然後聯合施董和溫老師對她施壓。
清姨急忙搖了搖頭,“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貓身上攜帶了很多的細菌啊,您平時跟它這麼親近,肯定多多少少會有點影響的。”
聞言,施令窈雙眼微阖,是很不耐的姿态。
她哼笑出一聲,皺眉啟唇,豈料被段祈安搶了話。
男人緩步過來,駐足在她的身旁,視線直沖着正撥弄着抱枕上流蘇穗子玩的斤斤,表情嚴肅,聲音低了好幾個度,“貓科動物很容易感染一種叫弓形蟲的寄生性原蟲,孕婦一旦感染,可能導緻流産、早産、胎兒畸形或者死胎——”
清姨聽風就是雨,“你看,我就說嘛。”
施令窈面色一僵,胸口像是被壓了塊大石頭。
段祈安瞧了眼女孩子垂在身側的手,長指蜷起,來來回回地摳抓着家居褲的褲縫。
明明幾分鐘前,在聽了清姨的話後,還會揚聲争辯幾句,此時卻突然偃旗息鼓,還是在他說了那段話之後,原因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