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裡的沈晝從未摘下過面具,這就導緻華燈一直懷疑他有什麼外貌上的缺陷,比如胎記或燒傷。
想到這些,華燈不免露出後悔之色。
她不想傷害沈晝的自尊,更不想破壞兩人之間的合作關系。
好在擔心都是多餘的,當她戰戰兢兢擡眸的時候,發現沈晝根本懶得伸手阻擋她一下。
他對自己的臉像對親手處死的屍體那樣漠不關心,任憑旁人打量。
華燈眨了下眼,雙目緩緩聚焦,又在看清他容顔的一刹瞳孔緊縮,連呼吸都短暫忘記。
在這之前,她不止設想過沈晝相貌醜陋,還設想過他會長得很好看。但現在,她發現自己設想的最好看的那張臉,還是不及眼前分毫。
車廂内靜谧無聲,頭頂暖黃的燈光映襯着男人冷淡的眉眼。
大約是入道較早,他的長相較年紀更青澀一些,看上去像二十出頭,或者不到二十,糅雜了成年男子和少年才有的魅力。
臉部線條流暢,輪廓昳麗,五官卻截然相反,鋒銳且深邃,自帶張揚的氣場。唇色淡紅,鼻子高挺,鼻梁中間有着微微的駝峰,教人過目難忘。
每一處都很好看。
尤其那雙眼睛,失去面具遮掩,完全地顯露出來。
華燈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睛,如劍鋒從墨水中劃開一筆,形狀漂亮至極,讓她想起玄鳥的翎羽,眼尾上挑,瞳仁漆黑。
可就是這樣的眸子,卻有着寒潭深水般的目光,冷寂,肅殺。
被他安靜地注視了一會,華燈立刻感到呼吸不暢,渾身都籠罩着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她乖乖地把面具雙手奉上,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不好意思,你繼續戴着吧,我就是手癢。”
沈晝無所謂地戴了回去。
這種反應他已見過太多。
大概是長得醜,所以每個人見了他,都是副見到洪水猛獸的模樣。
*
馬車恢複甯靜,循着藥清宗的方向,繼續飛了一整夜。
這期間沈晝遵從華燈的指揮,換了身靛藍色的廣袖長袍,華燈看書的間隙總是忍不住偷瞄他。
本來還覺得花錢供個祖宗有點不爽,現在不一樣,作為一個絕對的顔控,她爽了。
美滋滋翻看着手裡的話本,邊吃點心邊喝茶,心情好不惬意,沒一會她就昏昏欲睡,手指幾乎握不住書冊。
突然,一聲巨響将她震醒,話本啪嗒掉落,場面似曾相識。
馬車再度颠簸搖擺,華燈深吸一口氣,一把拉下車窗探頭出去。
“誰又不長眼?再撞上來讓你賠啊!”
方欲再罵幾句,話音就戛然而止。
因為她看到,這次撞上來的并非什麼沒長眼的修士,而是一支散發着幽藍光芒,險些釘穿車廂的箭矢!
與此同時,一道中年男人的暴喝從頭頂砸落。
“邪修沈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還不速速受死!”
氣勢磅礴,威壓如海。
華燈腦袋嗖一下縮了回去。
“找你的。”她指着窗外說,“什麼人啊?能打得過嗎?打不過你快出去送死吧。”别連累我。
最後四個字她沒說,但意味十分明顯。
沈晝:“等會。”眼皮都沒擡一下。
華燈:“???”你有本事出去問問大哥的劍等不等人!
“修仙之人有幾個仇家很正常,不要怕,你應該勇敢面對。”華燈鼓勵他。
“嗯,知道。”沈晝敷衍地颔首。
見他不慌不忙,竟然還有心思運轉完最後一輪周天,華燈簡直想把人打包踹出去。
“好了沒呀?我這馬車隻能抵擋元嬰期,外面這個我真扛不住!”
剛才她讓系統掃描了,暴躁老兄的境界起碼在化神以上,碾碎她們幾個易如反掌。
外面的罵聲已經從“沈晝必死”變成“我知道你在裡面!再不出來我就毀了這馬車還不賠錢”。
華燈心力交瘁,直接伸手去抓沈晝的胳膊。
顯而易見,沈晝絕不讓别人多碰自己一下,他遽然掀開眼簾,敏銳地側身躲開。
華燈微笑:“現在能出去了嗎,大爺。”
“我去解決他們。”沈晝毫無波瀾,聲線一如既往的平直,“你們繼續往前,一盞茶内我會去尋你。”
他身形一晃,人已出現在馬車外,走了兩步又頭也不回地順手一抛,一個巴掌大小的金缽落入華燈手中。
“這是什麼?”
“防禦法器,護你的馬車綽綽有餘。”
話音遙遙傳去,沈晝不再停留,直接與暴躁老兄對峙。
見他終于肯出來,暴躁老兄也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
這馬車挂着群仙盟的招牌,保不準是沈晝從哪搶的,萬一弄壞了還得賠錢,看架勢少說幾十萬靈石起步。
開玩笑,劍修哪來的錢,賠是絕對不可能賠的。
見到人就省事很多,老兄氣沉丹田,舉劍叱道:“在場衆人聽令,誅殺邪修沈晝,以雪我宗門之恥!”
聲音如洪鐘擴散,伴随他的号令,周圍漂浮不定的雲煙倏地停滞,繼而随風退散。
密密麻麻的人影從雲層後顯露,浩蕩壓過半邊天空,一眼望不到盡頭。
震撼之餘,華燈猛然反應過來,難怪剛剛總覺得在原地打轉,原來他們早就步入陷阱,一切都是對方的障眼法。
現在障眼法消失,馬車總算能繼續前行,破開朦胧晨光沖向遠方。有一撥人試圖來追殺她,其中包括兩個化神期,都被手裡的金缽擋了回去。
掙紮再三,他們最後還是放棄追蹤,回頭齊心協力對抗沈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