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刺耳的打鬥聲随着風聲依稀飄來,華燈扒着車窗往外看,遠處那抹熟悉的人影越來越小,幾乎隻剩一個黑點。
她歎了口氣:“月牙月滿,停下,就在這别往前了。”
馬車帶着防禦法陣,萬一沈晝撐不住可以酌情接他一把,這就是雇主的自我修養。
胡思亂想着,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
築基修士的目力在這個距離逼近極限,華燈眯起眼睛,努力眺望沈晝的身影。
圍攻的人一圈又一圈換上來,但見他寂然立于包圍中心,身子未動,寬大的袖袍随風飛舞。
遠看情況危急,他卻連手指都懶得擡。
自然,也未曾拔劍。
根本無人能近他的身,隻消一個眼神,數丈外的敵人便會筋骨寸斷,場面一度頗為魔幻。
足足幾百個元嬰、化神修士,就這樣砍瓜切菜般死于他手下,後來突然出現兩個合體大能試圖偷襲,也在他拔劍的瞬間慘叫着灰飛煙滅。
甚至他的劍身還附帶了法術,保證敵人四分五裂的同時沒有一滴血濺出,非常的幹淨環保。
也有不環保的地方,就是現場死的人太多了,成批成批往下掉,讓華燈很擔心底下人的精神狀态。
死得最慘的是一個近戰刺客,膽敢伸手去碰沈晝的肩膀,還留下一條血痕。沈晝當場讓他爆體而亡,血漿橫飛的場面令華燈幾度作嘔,手裡的點心都扔到一旁。
不過經此一舉可以确認,沈晝身上沒什麼“被人碰到就會死”的buff,單純是他神經敏感,堪比豌豆公主。
不出一盞茶,風波徹底停息,沈晝挽劍入鞘,朝着馬車的方向走來。
華燈隻覺眼前一花,再看他就已經站立在面前。
除了那條血痕,身上幹幹淨淨,隻有幾分淡到聞不見的血腥氣。
但這足以讓華燈皺起眉。
看到她的反應,沈晝反倒心情不錯,慢條斯理說:“簽過契書,後悔也晚了。”
華燈:“……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說:“你能不能把衣服換了,還有那把劍也别放外面,怪髒的。”
盯着她看了兩眼,沈晝沒吭聲,轉身去換衣服。
趁他去了内間,華燈猛舒一口氣,拿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兩杯。等沈晝回來,她就又是若無其事的模樣。
作為雇主,在氣勢上絕對不能輸!
“這些都是你的私事。”她端着老闆的架勢說,“你自己處理就好,我不幹涉。”
沈晝閉眼調息,平靜地應了聲。
他身上這件是華燈親自挑選的,玄衣華服,很符合華燈的審美。
她不由放緩了語氣,閑聊般問:“剛剛那些是什麼人?看架勢挺厲害啊。”
“北鬥殿的。”沈晝道。
“北鬥殿為什麼追殺你?”華燈更好奇了。
同為修仙界五大門派之一,北鬥殿位居藥清宗之上,居然能拿出不死不休的氣勢追殺一介散修,屬實不可思議。
沈晝說:“不清楚,可能因為我殺了他們前任殿主和大長老。”
……這不是很清楚嗎!
華燈語塞半天,語氣複雜地道:“你還挺能殺的。”
難怪會被懸賞七千八百萬。
沈晝睜眼:“你害怕了?”
華燈立刻道:“怕?怎麼可能?區區北鬥殿,就算五大門派一起上你也能搞定,我相信你!”
優秀的老闆,必須學會給員工畫餅。
何況沈晝在書裡就不是什麼好人,她早就做足了準備。
“但是他們怎麼知道你在這?”她又問。
“北鬥殿有擅推衍之術者,我曾經留下的東西不少,他們随便拿一件就能算出我的大概位置。”
“那他們也太自信了,問都不問也不怕找錯人……”
頓了下,忽而聯想到什麼,她幡然醒悟。
“所以之前那個人根本就是故意撞上來的,為的是确認你在不在這?!”
沈晝:“還不算太傻。”
華燈抓起抱枕砸他:“這你不早說!”
“沒必要。”沈晝完美避開她的攻擊,神情未變,“躲過這次還有下次,如果你不想總是遇到這種事,就該早點查清我的身份。”
“我怎麼沒查?”華燈反駁,她已經把小說看了三四遍好嗎。
“而且我說過讓你走嗎?我就要你留下,你這三個月除了當我道侶什麼都不能幹!”
她說這話時,眼神直白且澄澈,好像全然意識不到自己的态度有多蠻橫。
也意識不到,這究竟是一句多麼危險,又多麼輕信了他的發言。
沈晝沉默片刻,不再糾結這個話題,轉而道:“馬車的法陣我已經加固過,再遇到這種事,你可以放心逃走。”
華燈聞言,伸手去摸車廂。覆在其上的法陣果然變得複雜許多,雖然看不懂,但她毫不懷疑沈晝的水平。
就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完成的,還有……
“我沒想要逃走……剛剛也不是怕路上有追兵伏擊才在這等。”她别别扭扭地說,“我就是覺得,不能把合作夥伴扔下自己跑路。”
靜默地聽她說完,沈晝唇角微繃,垂下眼眸:“知道了。”
華燈不清楚他信沒信,反正她該說的都說了,又跑到一邊快快樂樂地看話本,将方才那些令她不安的血腥畫面抛之腦後。
沈晝殺人的手段太狠厲,不可否認吓到了她,萬幸她有足夠多的錢,能鎮住這尊煞神。
有錢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