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晝卻依舊冷漠:“雇主怎樣,老闆怎樣,天底下的人隻要我想,都可以除之後快,你以為反殺咒我就解不了嗎?”
行吧。
華燈裝模作樣地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沈晝盯着她,繼續說道:“即使我不殺你,但若有一天你死在路邊,我也不會多看一眼。”
華燈小雞啄米式:“嗯嗯。”
“………”沈晝隻剩呼吸。
華燈說:“我知道啊。我本來也沒想你多管閑事,我的生死有我自己的命運,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怪你。何況我那麼有錢,一旦出了事肯定一群人上趕着來救。”
她笑着拍了拍沈晝肩膀……上的空氣:“所以,你就放心留下吧。雖然很多人想追殺你,但我不會出賣你的,以後受了傷也可以回到這裡安心療養,費用從你薪酬裡扣。”
沈晝沉默了下,問:“昨晚扣了多少?”
華燈眨眨眼,露出資本家的微笑:“三萬靈石,公平合理。”
沈晝冷靜地說:“我不認為有需要這麼多錢的地方。”
“人工費嘛。”華燈滿臉無辜地攤手,“我的精神損失費、被你誤傷的醫藥費、照顧你一夜的陪護費,這些都是錢呀。”
沈晝點點頭:“難怪藥清宗的醫館都倒閉了。”
華燈:“……那是因為以前我沒來,等我以後把這些醫館都收購了,一定能讓它們發揚光大!”
沈晝不無譏諷地說:“希望這三萬靈石能為你的賠本買賣添磚加瓦。”
沒眼光的家夥!
華燈哼了聲,努力瞪他:“我還沒原諒你呢。”
沈晝面無波瀾:“原諒我什麼?”
華燈把左臉湊過去給他看:“看到這傷口了沒?多深啊,扣你三天工資。”
沈晝仔細看了看,說:“原來我的劍氣還能造成内傷。”
“那是。”華燈得意洋洋地叉起腰,“這可都是你的罪證。”
沈晝不屑一顧:“按群仙盟律法的罪證?”
“按華燈律法的罪證。”
他便不說話了。
華燈的聲音低下去:“反正……”
她踢了踢腳尖,十指交握,飛快地瞄了沈晝一眼。
“反正,你以後不能對我這麼兇了。”
她說得委屈巴巴,沈晝不禁陷入回憶:“兇?”
他對今澤非打即罵,有幾次把他渾身骨頭都打折,他還躺在地上罵:“沈晝臭傻逼,有本事你打死我!打死我啊!!”
……他昨天,很兇嗎?
華燈扁嘴:“就是這種表情,真的很兇。”
沈晝松開眉心,面無表情。
華燈:“這樣也兇。”
沈晝扯起嘴角。
華燈:“兇!”
沈晝說:“那你忍着吧。”
華燈晃着腦袋大笑。
笑完了,她胸口最後一口堵着的氣也消散無形,好奇地問:“是不是有很多人都想殺你?為什麼呀?”
沈晝沒有解釋,淡淡道:“知道我身份的,都會成為我的敵人。”
聞言,華燈卻伸手一指自己,笑吟吟地說:“除了我,對吧?”
沈晝眉梢微挑,聽她繼續說:“就像知道我真正體質的,沒有不想利用我的。除了你。”
他不置可否,華燈便背着手,腳尖輕盈地跳了幾步,與他擦肩而過。
——“看吧,我們當道侶,是天經地義的事。”
發尾帶動微風拂過他臉頰的時候,少女如是說道。
天色大亮,曦光不偏不倚灑在她身上,和清晨的微風一起,勾勒出她的發絲、她的笑顔。
三歲那年,一個平淡無奇的早上,沈晝第一次見父親舉起劍。後來的歲月他刻意遺忘了父親的模樣,卻無法遺忘這把劍。
它也是這樣沐浴在光下,也是這樣閃閃發亮。
少女黑葡萄般的眼裡清晰映出他的身影。
也隻有此刻,她柔軟輕靈的眼神,才顯得這張與父母妹妹肖似的臉,沒那麼面目可憎。
他平靜地看着華燈,華燈同樣在悄悄觀察着他。
剛才那些話純粹是有感而發,說完又覺得好笑,沈晝絕對會一臉冷漠地嗤之以鼻。
可奇怪的是,她發現沈晝沒有,不僅沒有還讓她産生了錯覺,仿佛他現在心情不錯。
肉眼可見,他的嘴角放松了兩個像素點。
華燈趁機湊近了些,語氣無比真誠:“所以說,咱們兩個的契書完全可以再續幾年呀。”
這句話她想說很久了,如果可以她甚至願意加工資。
沈晝的目光落在别處,口吻一如尋常:“兩個月後,我會離開。”
“好吧。”華燈暫時擱下這個話題,一個合格的老闆,應該通過實際給員工畫餅。
……
回到房間的時候,華燈對着鏡子看了半天。
“反殺咒在哪啊?”她納悶,“真的有這個法術嗎?我怎麼一點感覺不到,也看不見?”
“宿主,你現在修為太低了,這是天階法術,感受不到很正常。”
華燈哦了聲,視線轉向桌上的信紙。
她拿起來,看了看,緊接着指尖一抖,紙張于火焰中化作灰燼。
比起道聽途說,她果然還是,更相信眼見為實,相信自己的判斷。
揚走灰燼,她按開傳訊碟,發送一條消息——
“今晚,我房間,你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