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無教授，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葉杳懸浮在一片黑海中無法動彈，天空中飄落下的雨水連成一片墨色珠簾，卻被一旁的紅傘擋下。

扁舟上撐傘的人幾近透明，看不清臉，但葉杳知道他是春無。聽到問話後，他緩緩将傘收回自己頭頂，葉杳很快就被染成大海的顔色。

随即他翹起二郎腿，撐着手肘看向葉杳的方向，嘴巴一開一合，可葉杳卻怎麼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你說什麼？”葉杳用盡全力揚起腦袋想聽清他的話，可那扁舟越飄越遠，逐漸消失在葉杳的視線當中。

漂浮的身體突然被海水包裹，沒等葉杳掙紮撲騰兩下，腥甜的味道就從喉嚨回灌進鼻腔。黑暗浸入意識，她沉入了深海，聽不到一點聲音。

再次醒來，朦胧中一個喑啞的聲音咳聲歎氣，勉強蹦出幾個單音節，但都被另一個聲音堵回去。

“你耍我？另外一個在哪？”

“沒……沒……”

“沒有你還和我交易。”令人難以忽視的聲音略帶幾分怒氣說：“沒想到你這麼沒用。”

說着，逐漸清晰的聽覺系統同時捕捉到一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步伐穩健，不緊不慢。讓人不禁想，是不是背叛的枷鎖永遠不會對他造成影響。

“是衛青狸的聲音。”葉杳瞬間就認出了他。

在第三實驗室查詢到的詳細數據還在自己眼前跳動，所有毒劑中都包含的那個核心結構，仿佛早就大張旗鼓地提醒自己這是一個騙局。

當鼻腔被植物的氣味填滿時，葉杳本以為自己會死無葬身之地，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小薮貓，你醒了？真可惜，差點變成植物貓。”還沒走到跟前，衛青狸就不饒人地戲谑道。

葉杳本想等他靠近，利用機械外骨骼的彈跳能力直接撞碎他的頭骨，但現在看來，衛青狸應該比較喜歡被慢慢地折磨緻死。

“你腦子是有刻薄指标嗎？我看應該升得挺高的，可以申請升級成為賤人了。”葉杳不再假寐，死裡逃生後的身體竟然意料之外的健朗。

“彼此彼此吧。”衛青狸皮笑肉不笑，朝後指了指一本正經介紹說：“毒牙，本來想收你做小弟，認識一下。”

葉杳扭頭看了一眼，幾乎腐化成碎渣的木樁依舊在極力扭曲着，蝸牛似的再生速度隻夠将樹皮屑抛起到半空，而後又洋洋灑灑地往下掉落，好不凄慘。

“這就是和你一起襲擊我的人影？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葉杳一邊問，一邊走向那個被叫做毒牙的怪物身邊。居高臨下看去，枝條交錯的中心，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反光。

半晌後，毒牙伸出的最後一根纖細藤蔓也朽敗成了一團墨綠色的漿液，一塊指頭蓋大小的芯片随着啞啞的一句話滑落到葉杳腳邊，他說：“我……想回家。”

葉杳鄙棄地将芯片踩碎，轉身正對衛青狸，看着那張臉不禁苦笑問道：“如何啊，敵人都死光了，你這個主角有得到獎勵嗎？”

衛青狸單手抛起匕首，冷光随着視線不斷翻落，最終準确無誤地被他握在掌心。聽到葉杳問他，他漫不經心回道：“可惜了，不是我想要的。”

葉杳耐心耗盡，臉上虛僞的微笑被瞬間摘下。

當包裹住雙腿的機械金屬輕微發燙時，長刀的尖端反射出一層白光。随着衛青狸擡眸，一道圓弧簌地劃向他的脖頸。

叮——刀刃相撞，衛青狸單手持匕首稍顯頹勢，隻聽他小聲悶哼退後一步，葉杳見縫插針斜跨找準死角，長刀狡猾地朝着後背攻去。

衛青狸反應迅速，再次擰身格擋，可多次撞擊令匕首的能量消耗大半，銀光銳減。但他隻守不攻，竟然還饒有興緻地邀請道：“聽我說好嗎，我覺得我們可以合作。”

“拒絕。”葉杳不假思索再次破風向前，隻是這一次，藏在身後的左手另有乾坤。

“别忙着拒絕啊，我還沒說我的條件……”話沒說完，随着微弱的一聲槍響，衛青狸的左肩處頓時冒出一串血花。

子彈附着的電流在衛青狸身體裡遊走，刹那間就将他的銀色金屬裝甲扭曲變形。

沒等他反應，長刀的鋒刃已經近在咫尺，衛青狸不得不縮起脖子，盡量讓喉嚨遠離那道寒光。他橙黃色的眼眸總算露出了一絲閃爍，身體不得不往一旁狼狽地滾開拉開安全距離。

可葉杳反應同樣不慢，馬上及時地收住了揮空的長刀。

整個軀體像是炮彈一般彈射而出，當衛青狸還在地上打滾時，她瞅準時機，借助下落的重力優勢将對手狠狠壓向地面。

“我不會再聽你說一個字。”薮貓強壯的膝蓋頂住他的腹部，右手的長刀抵住了他的咽喉。葉杳學着衛青狸的語氣，在他耳邊玩味道：“結束了，小猞猁。”

言罷，衛青狸開始急促地喘息起來，胸腔不斷起伏，像是被步步緊逼到懸崖邊的羊崽一般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