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杳神色如常地點頭應聲，裝作沒注意到他的變化。但等他回過頭後，似是被反複洗滌而褪色的身體輪廓卻令葉杳再也無法忽視。

葉杳盡量讓自己的面部表情表現得平和些，問道：“不知道該不該問，你的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

聞言，衛青狸并未回頭，隻是輕描淡寫地解釋說：“你懂的，有些東西就是會産生一些副作用。”

回想起衛青狸迫不得已展露的人類相貌，以及他守口如瓶的态度，葉杳不必絞盡腦汁就能猜到這些變化應該和那場毀天滅地的爆炸有關。

想來也是，要想阻止那些蟲卵一般不勝枚舉的炸彈數量，怎麼可能安然無事。隻是葉杳不解，他居然願意冒着身份敗露的風險來承擔這一切。

“既然我們現在達成合作了，那你是不是應該将你的計劃好好講講。”能讓他這樣一個唯利是圖的人付出心血的計劃，想必不會是易如反掌的小兒科事件。

哪知衛青狸謹慎小心到了極點，還在慢條斯理安撫着葉杳的迫不及待，笑道：“不着急，目前我們不該把注意放在天穹上麼？”

葉杳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隻得悻悻地答：“行，既然如此我們加快腳步。順着這條路一直走半個小時，我們就能到達巨石街。”

“這麼快，看來你的新技能很實用啊。”衛青狸感歎，“我說呢，怎麼一直是直路。”

隻見葉杳視網膜投影前，模型上蛇形的道路被她強行抹直，在她們通過後又都恢複到原始的模樣。

她伸出手在凹凸不平的牆面上擦過一層灰塵，與此同時一牆之隔後面的風景，俨然已經變成了研究所外。

“緊急情況而已，下次就不會了。我并不想把一座生機勃勃的城市徹底變成自己的囊中物。”葉杳解釋。

衛青狸若有所思道：“你這樣的想法還真少見。”

葉杳輕聲笑笑沒再作聲，兩人一路再無談話，就這樣，時間很快就走到了半個小時後。

密道總算延伸到了極限，當衛青狸推開一扇木門後，熙來攘往的街道就這樣生機勃勃地出現在眼前。

左前方不起眼的角落中，雕刻有“巨石街”三個字的石碑早已爬滿歲月的痕迹。有兩個人斜倚在不同的方向叫賣着，注意力很快就被葉杳和衛青狸吸引過來視線。

可惜喬裝下，他們也隻是掃過一眼就權當無事發生，隻是好奇為何荒廢已久的屋宅為何會突然冒出兩隻“赤狐”。

“話說你知道為什麼象牙塔會單單沒有貓科動物意識投射體嗎？”葉杳趁尋找楚甯海的時候仔細觀察過生活在這裡的原住民，正如她所說，這裡并沒有貓科。

衛青狸久久沉默，臨時搜刮來的狐狸面具做工略顯粗劣，讓葉杳沒辦法透過一層合成材料看清他的表情。

就在葉杳以為這問題又涉及到他的秘密，正想撤回時，他才含糊不清道：“大概是因為上城沒有貓科吧。”

葉杳欲言又止，思緒被《貓科物種清除議案》拉回到了實驗開始前，心中五味雜陳。

“但是，我妹妹和你一樣，是一隻小薮貓。”衛青狸的聲音聽起來隐隐約約，像是在自言自語嘟囔了一句。沒等葉杳繼續追問，他就快速離開了街道中央，往一間小酒館鑽了進去。

結合他前言不搭後語的解釋，葉杳明白過來這個話題又隻能就此打住。随着他的背影沒入門後，葉杳隻得長歎一聲，快步跟上。

酒館的位置正是楚甯海最後上報的坐标地點，葉杳在模型上反複拆解這間酒館的每一塊磚石後發現，這裡邊隐藏着一個地下室。

但奇怪的是地下室内是何狀況葉杳并不清楚，因為那塊地方籠罩着一層黑霧。

拉開酒館厚重的木門，一段慵懶的爵士樂似是月光傾瀉，揉軟了葉杳這一路上不敢放松的神經。

調酒師站在吧台後，左手輕輕一推，一杯琥珀色的酒液順滑地滑至吧台客人的面前。

他擡起頭目光溫和，恰巧撞上葉杳這位陌生客人的視線，調酒師嘴角微微上揚，以示歡迎。而後馬上又被先前幾分鐘進入的衛青狸吸引過視線。

“先生，您想來點什麼嗎？”調酒師在這魚龍混雜之地摸爬滾打多年，心理素質早已錘煉得如同鋼鐵一般。

即便看到衛青狸氣勢洶洶地砸了一個卡座，他的神色依舊平靜如常，語氣中帶着職業性的禮貌。

葉杳被衛青狸突如其來的莽撞舉動吓了一跳，忙去搶過他手中的酒瓶子質問道：“你幹什麼？”

衛青狸偏過腦袋掃視了一圈，附在葉杳耳邊解釋道：“人多容易暴露，我幫你清清場。”說着，他手中的墨綠色酒瓶就順勢滑落，“砰”的一聲砸在地面上。

刹那間，濃烈刺鼻的酒精味迅速彌漫開來，沖進葉杳的鼻腔，熏得她腦袋一陣昏沉，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