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玩笑,”懷甯擡眸,眉眼變得溫順起來,“民女不敢肖想君恩,倒是聽聞皇後久無子嗣,民女這有偏方,若皇後信得過,不妨一試。”
鄭皇後氣得跳腳,“貓哭耗子假慈悲!”
她沒想到自己不孕的話,都傳到民間去了。哪裡是她身體不好,是祁迦引不碰她。
才封皇後,祁迦引便禦駕親征,去平定南方叛亂。回胤都後,恰逢一場百年不遇的瘟疫。許多世家大族、貴族宗親,無不受此牽連,甚至死到滅族。為此祁迦引下罪己诏,齋戒沐浴向上蒼祈福,直至數月後才踏足後宮,但那以後已經沒她什麼事了。韋貴人登台了。
她現在還在擔心韋貴人的肚子隆起來,好在近半年還沒什麼動靜。
沒關系,隻要她還是皇後,祁迦引總要翻她的牌子。他正值壯年,血氣方剛,總有守不住城門的時候。若實在不好此道,她可以給祁迦引下藥。不論如何,嫡長子都要出自鄭氏。
……
鄭皇後冷哼了聲,領着懷甯到了一處臨水的院落前,“這裡就是青梧院了,你好生歇息。”
青梧院很久無人居住。以前宮裡也沒有女醫入住的先例,但對祁迦引安排懷甯住這裡,鄭皇後似乎耿耿于懷。很想給懷甯換個地方,又不能抗旨。
總之,鄭皇後怄着氣走了。
懷甯安頓下來,推開窗,才發現院落對着一個水榭。有宮婢殷勤上前解釋,“蔡姑娘,那閑清水榭可是陛下常來休憩的地方。想來,是為了方便姑娘給陛下看病。”
懷甯心弦微動。
難怪鄭皇後惱怒,這裡離祁迦引太近。
又回到宮裡,再見祁迦引。以旁觀的視角去看他,好像也看不明白。就像一卷難以參透的佛經。
不過也沒什麼,她不想參透了。曾經摔得太慘烈,以至于如今觸碰他,都覺得疼痛。
……
夜幕依稀,太極殿的燈火掌上。平日裡,祁迦引總是在這裡處理公務,今日,隻是對着飄拂的帷幔出神。
李如海來報,懷甯已在青梧院歇下。
祁迦引不應,李如海眼珠轉動,态度阿谀道,“陛下,沒想到您前陣子給薛夫人招魂,真就給招回來了。之前不回宮,必是另有隐衷。依奴婢看,今日夫人故作陌生,實際心底十分記挂陛下。”
提起那次招魂,李如海也是莫名其妙。不過祁迦引那陣子頭風病發作得厲害,招完後好多了,也沒再招過。
“你說她僞裝成蔡氏,是為了在孤面前故作矜持、欲擒故縱?”祁迦引終于回頭,凜冽一笑,“皇後、貴人……這些女人想引起孤的注意時,确實喜歡兵行險着。”
李如海點頭如搗蒜,“奴婢肯定。知道她就是夫人,奴婢還吓了一跳呢。怎麼陛下一宣,她就進宮了?得知陛下中毒,比誰都緊張,寫個藥方都得斟酌再三。陛下一挽留,她又乖乖去青梧院了。難得夫人從火場逃出生天,若陛下還有意……”
“孤看你閑得很。”祁迦引負手身後,眼色又冷下來,“這幾日,吩咐郎中令查驗,是否有人在孤的飲食上動手腳。其餘不必過問了。”
他的目光最是銳利,李如海頭皮發麻,忙唯唯應是。
要他看,懷甯曾經陰謀陽策,去博取祁迦引的關注都失敗了。即便這次兵行險着,用金蟬脫殼、欲拒還迎這樣新奇的方式,也難免竹籃打水。
和祁迦引共事數載,他最清楚不過,這位新皇多麼厭世薄情。
……
夜涼如冰。
懷甯用過晚飯,感到疲憊。但她沒有立刻歇下,而是在院子裡轉了圈。她從前沒來過這裡,可能宮裡也沒幾個女子喜歡來這,過分的清幽了。
庭中隻有密密匝匝亂長一氣的竹子,還有亂七八糟的野草蚊蟲。她在思忖要不要打發個合眼緣的宮婢,給德嘉太後送件信物。又像在分辨野草裡,有沒有能用來入藥的部分。
早知道會被圍獵回宮的祁迦引偶然發現,一回胤都,她就該給德嘉太後報信的。
緊閉的窗突然被人推開,有個黑影跳将進來。懷甯大驚失色,對方卻捂住她的嘴:“别怕夫人,是我張況。”
張況漂亮的桃花眼朝她眨了眨。數日不見,好像一點沒變,還是那麼輕佻放浪。
懷甯狠狠踩他的腳背,“松手!你這小瘋子,怎麼闖宮裡來了?”
一開口又沒大沒小叫“夫人”。還攬着她的腰,貼着她的臉。
張況吃痛,無奈地松手。
“我沒質問你,你卻質問我?一到胤都,就背着我跟老相好眉目傳情,進宮也不提一句。難道你對他還難忘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