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新人的下場一定很慘。因為她們沒有依憑,一舉一動都在老人的眼皮底下。
懷甯倒不是怕韋貴人,就是不想去逢迎祁迦引。他可是才跟她說“日理萬機”,她清楚就好的那個。
懷甯轉身要走,那宮婢又道:“姑娘最好想清楚,跟我們娘娘交惡還是結善。皇後娘娘如今恨您恨得緊。而且我們娘娘說了,姑娘若是配合,她可以答應姑娘一件事。”
懷甯心弦微動。
她正為要不要去太極殿請示祁迦引心煩,若是韋貴人說話算話,她豈不是可以省卻不少功夫?何況韋貴人有一點說對了,如今和韋貴人交惡,确實沒什麼好處。
再者今日過去,祁迦引應當不在。韋貴人不會不給她一點開導的時間,就讓她直接面君吧?
“我知道了。你回去禀告貴人,我立刻動身。”懷甯思緒萬千,福了福身。
*
九華殿,韋貴人卻是大發雷霆。她正被樂府裡的歌姬吵得頭疼呢。
“下去下去下去!怎麼又是這幾首?臣妾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他們吃陛下的銀米,就隻會編這幾首曲目?”
她最近火氣大得很。先是想讓懷甯頂災失敗,自己被祁迦引訓斥一通,緊接着便血崩小産。
雖然小産正中下懷,但那一夜情景也着實兇險,醫官進進出出的,她真怕驚動了祁迦引。
她當時都快恨死了,恨不能當場掐死那些找她尋歡作樂的男人。關鍵時刻一個頂用的都沒有。
好在祁迦引向來不怎麼關心後宮諸事,在太極殿呆了一晚上,翌日清晨才不緊不慢過來查探自己的情況。那時她早就打點好了,太醫隻說她近來飲食不調,又急着練舞,一下子沖犯氣血舊病複發,才會鬧那麼大動靜。不論如何,最近一個多月都得精心調養。
祁迦引好像挺關切她的,立刻叮囑醫官,一定要盡心竭力。
這幾日他也推掉了些政務,專門在九華殿陪她,有時候還會帶她遊湖。
不過有時候她又能覺察出祁迦引的敷衍。譬如他召樂府的歌姬舞姬表演,不管人家任何老調重彈,他都沒有發現。說是讓醫官盡心竭力,其實醫官給她開什麼方子一天幾次藥他也不過問。
韋貴人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不過祁迦引對她一向如此,好又不好。不過祁迦引本來就不怎麼涉足後宮,如此待遇都算殊榮了吧?總比被禁足在鳳徽宮那個強。
現在唯一恨的就是自己沒有辦法和祁迦引同房。明明人都主動留宿九華殿了,她還得找各種借口讓祁迦引宿偏殿。
萬一拒絕久了,祁迦引厭煩,她如何是好?總不能讓鄭皇後鑽空子。思來想去,還是得找懷甯。後宮如今還有哪個新人比懷甯更有機會?祁迦引可是為她訓斥了鄭氏。
祁迦引正在她身側翻着案牍,聽了她的抱怨,并沒什麼反應。
八月将近,天氣轉冷,吳地的銀帛和黃金就要送往太倉庫,到底是一個老天爺賞飯吃的地方,每年這個封地的進貢都比别的地方多些。但仿佛又不夠多。他思忖着什麼,随意地回應。
“既然不喜歡,便換些人過來。”
“陛下!”見祁迦引還在看奏折,韋貴人火氣更大,一下子搶過去。可是因為太着急,差點把奏折撕爛。
祁迦引抓住奏折,眼神一凜,瞥了眼韋貴人。
那眼神極具威懾,韋貴人吓了一跳,立刻松了手勁。
祁迦引把奏折摁在了桌案上,皮笑肉不笑道:“怎麼?嫌棄孤連續幾日沒有聽政,專門陪你看歌舞的陪伴不夠?要不孤當場把這些奏折點着了,好給貴人助助興?”
韋貴人被他戲谑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心快快地跳動不停。
“陛、陛下,臣妾哪敢呐?臣妾就是想,讓陛下也聽聽新鮮。臣妾一心都在陛下身上,陛下卻埋怨起臣妾了。”她嬌嗔着,又盈盈拭淚,試圖依偎祁迦引懷裡,安撫他的情緒。
“想是你病了精神也不好,過些日子你父王從吳地過來,你們正好聚一聚。如此你以為如何?”
“我父王要來玉京?”韋貴人頓時忘了方才不快,歡喜地要跳起來。
天知道她來玉京快被這破地方逼瘋了!論風景比不上吳地,論富庶也比不上。而且也不能出門,若非祁迦引,她早想生一雙翅膀飛回吳地去。
她正想撲到祁迦引身上親親他,好表達自己的喜悅,忽然聽到外面通傳懷甯到了。祁迦引一下子起身,反讓讓她撲了個空。
祁迦引目視懷甯。
懷甯眼下換了身月色交領曲裾,裙底漸變水淺淡青勾鵝黃梨花纏枝紋,發髻前插着兩支流蘇銀钗,烏墨的長發用一水青發帶松松系着,略施粉黛,便襯得人清純嬌美,無比動人。
不過她還背着個煞風景的藥箱。
懷甯不知祁迦引也在,不由得頓住腳步,皺了皺眉:“民女見過貴人,見過陛下。”
祁迦引視線定在她身上好一會才轉開,背在身後的手卻不自覺摩梭起扳指:“怎麼,神醫今日有空過來了?如此盛裝打扮,莫非知曉孤在九華殿不成?”